杨凡走到窗边，一副眺望窗外景色的样子。
但问题是，窗户是关着的。
杨凡是在沉思。
舟筱天没有打扰杨凡，也没有继续吃东西，只是低着头沉默。
而杨凡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杨凡紧闭的双眼才睁开，焦虑的神情不再，竟显得极为淡然。
“舟姑娘，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舟筱天有些懵了，没想到沉思许久的杨凡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和他们所谈的事情扯不到边的话。她想了一会，道：“这个，每个人都不同吧？”
“那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对我最重要的，是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
“嗯。”舟筱天点点头，道：“我父母从小离异，是母亲一个人把我和弟弟拉扯大。那时候我家很穷，我和弟弟都还小，为了养活我和弟弟，母亲几乎做了她能够做的所有的活。母亲心很善，人缘很好，那一年母亲在村子外救了几个受重伤的魂客，他们对母亲非常感激，便传授我和弟弟塑体之法，把我和弟弟带上了魂客之路。”
说着，舟筱天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岁月里。
“后来我长大了，也进入了土魂境，成为了一个魂客。便决定不再让母亲照顾自己，而是自己要报答母亲了。于是我那一年朝廷征军中加入了军队，后来进了燕王府。”
说到这里，舟筱天突然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一直没有想过对于我来说，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但你刚才问我，我才想到，我修行，我参军，我努力工作，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就是让母亲过的更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这样的话，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不就是我的母亲吗？”
舟筱天说完了自己的故事，此时的她，依然面带幸福的微笑。
至始至终，杨凡都静静的看着她。
随着她的笑，杨凡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舟筱天笑脸如花，突然道：“凡少爷，那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杨凡微笑道：“以前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想过。现在，我知道了。”
舟筱天没有追问杨凡的答案，而杨凡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答案。
良久，杨凡眼中闪烁着豁然的光，像是释然了一般，道：“你和柯正有联系的手段？”
舟筱天道：“我和他之间有契约术。任何时候，只要我们都还活着，相隔不是太远的话，就有办法传递信息。”
杨凡这时没有心思询问契约术的奥妙，向舟筱天走过去，道：“这些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到能够出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出来。柯正那边，你让他转告王爷，要他做好万全的攻城准备，明天之前，阵破。”
闻言，舟筱天瞪大眼睛，想问杨凡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发问。
杨凡拍了拍舟筱天的肩膀，轻声道：“珍重。为了你的母亲，一定要珍重。”
不顾舟筱天诧异的目光，杨凡转身离去，在刚准备推门而出之际，舟筱天喊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
舟筱天的声音此时如天籁般悦耳：“凡少爷，你也要珍重。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将会面临多大的危险，但请你一定要珍重！因为我知道，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份情那件事，我们是可以豁出命的啊！”
杨凡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回过头，更没有说话。但舟筱天看见，杨凡的肩膀在明显的颤动。在杨凡推门出去的那一刻，他听见了杨凡发出的声音。
“是啊，因为那对我们是最重要的啊！”
……
深夜，无风。
玉京冬季的夜晚忽然迎来一阵闷热。
国公府中，一个黑影在黑暗中独行。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前进的步伐充满了警惕和慎重。但在这股慎行中，却又有一股洒脱壮烈之意。
他不由得想起了去年苏城的雪夜，那个被称为雪夜杀手的自己。
那时的他，就是这种慎行的步伐，就是这种洒脱壮烈的前行之心。
那时的自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但现在，他知道有可能会需要杀人。
于是他的心情和那时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惜的是，今夜不是雪夜。
杨凡的目标很简单也很直接，去卞夫人那里取阵眼。
一旦下定了决心，杨凡便不再多想。
一旦认准了目标，那便坚定的向前。
也许这样做会对不起一些人，也会让自己内疚，但世上任何事都不可能会十全十美。帮助了一些人，就会伤害到一些人。有好的一面，自然就会有坏的一面。他只需知道，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为了那最重要的，他义无反顾。
于是在这个不是雪夜的夜晚，曾经的雪夜杀手复活了。
预感告诉杨凡，今晚会发生一场恶战。
尽管他对卞夫人的身份非常怀疑，始终不能确定卞夫人究竟是不是一个魂客。在从前的那些日子里，卞夫人表现出了从头到脚都是凡人的一面。但杨凡总觉得，堂堂魂术世家卞家的小姐，不可能不懂得魂术。卞夫人是真的属于没有天赋的异类，还是从头到脚隐藏了实力？
而且杨凡敢肯定，就算卞夫人本身不是魂客，但作为国公府第一夫人，卞家的大小姐，她身边的丫头怕是都是实力非凡的高手。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的。
唯一让杨凡庆幸的是，从卞家而来的那群化神境魂客都随杨韬离开国公府工作去了，这无疑减轻了杨凡的压力。
若是有那群人在，杨凡简直来都不要来，因为那一点希望都没有。
一个水神境杨凡或许能对付，两个水神境那就真不好说了。
至于火神境……杨凡只是见识到了杨逍的虚幻火神，就已知那个境界在他的世界里目前就是一个神话。
所以杨凡认为，这也是一个机会。
既然决定，那就前进。
来之前，杨凡就已尽最大可能的对卞夫人的院落。虽然此时是黑夜，但以他的修为早就能够黑夜如同白天般视物了。他知道眼前的房子中哪些是书房，哪些是客房，哪些是卞夫人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