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来,我的心情沉重而无奈。 “小傅啊,我觉得你开个小店,小起大发,先搞点原始积累,再图发展,会有前途的。” 我笑了笑说“谢谢俊杰哥,我再另图打算吧。”
第二天,我背起行李回家。小亮说,”我送送你吧。“
我笑笑说,“谢谢你,亮亮。”小亮陪着我来到开始租房的小巷,何奶奶正在太阳底下纳着鞋底。见我来了,连忙让坐。我说,“奶奶,我是来告辞的,我要回老家去了。”我把这边的情况简略地和何奶奶讲了一下,何奶奶说:“孩子,很多事情都是有定数的。你还是一个花朵朵,日子还长着,不要怕苦和累,不要失去信心。想做什么,就一个劲地去做,不要怕啥。”
我将自己买的一个电热毯送给何奶奶,何奶奶怎么也不肯收,“孩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以收下?你带回去吧。”我说,“奶奶,我是专门为您买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奶奶,一直把您当我的亲奶奶。这只是一个小意思,如果您不收,我的心会永远不安的。”
何奶奶再不言语,收下礼物,却将一个银色的戒指交给我,“以后成亲给她做见面礼吧,这是婆婆的陪嫁,有些年头了,不值什么钱,做个念想。”我怎么也不肯收,因为这东西太过贵重,但婆婆看来心意已决。
我恋恋不舍地和小亮离开了那条曾埋藏了自己的初恋的小巷,走向车站。 临走前,我悄悄地将刘经理打发的遣散费300块钱放在老人的枕头下。我心中想,以后有了时间和机会,一定到这里来看看奶奶,如果以后自己在大都市省城立住了脚,也接奶奶到省城去玩几天。当然这还只是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想。
临上车时,小亮抱着一大袋吃的东西递给我,说:“平平,一路顺风,一路珍重!”
看见小亮这样,我泪都流出来了。“小亮,我会想念你的!”
“我也会!傅哥哥。”小亮已哭了起来,将一封厚厚的信交到我的手里,“你慢些再看吧,到了龙阳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这时,长途汽车开动了,远远的,我看见小亮举着一双小巧瘦削的手还举在那里,摇摆着,摇摆着。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娇小的女孩,这么久以来,自己对她是完全忽视了,好像忽视了她的存在,也忽视了她的感觉。
汽车摇摇晃晃地上路之后,我打开了小亮写的信。
傅哥哥:
或许这一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想到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很难过。虽然你没有喜欢过我,也不会喜欢我,但是我还是喜欢看见你,看见你那种有点怪怪的、坏坏的挂在嘴角上的笑容,喜欢你那副沉思有点忧伤的样子。真的。你第一次来龙阳我就开始喜欢你,我喜欢你对人的关怀和平和,我喜欢你身上的那种味道。有时我想象着你牵着我的手的样子,我高兴得笑起来。我知道这是梦,我常常不愿梦醒来。但是,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一只丑小鸭,我没有小薛的妖魅,也没有秀梅的娇柔,但我也很努力,我每天都在看书,弥补自己没有读多少书的痛苦。
和你不同,我从小就是一个没有爷娘的孩子,我是跟着我的姑姑长大的,我没有哥哥,我多么希望你是我的哥哥啊。我平时说话刻薄,是因为我对你们的妒忌,因为我想用一层壳来包裹自己脆弱的容易受伤的心。傅哥哥,我知道,这一辈子,再没有一个男孩子会让我像对你一样的痴迷,会让我像对你一样的爱恋。我也知道,你的志向高远,不会呆在这个小县城,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很多年以后,你功成名就的时候,能记得在龙阳城,有这么一个傻傻的小亮,曾经那么远远的爱着你。你了解那种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涯的感觉吗?你有过那种听见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孩子窃窃私话的痛苦吗?
你与小雪分手后,我以为我有一线机会。可是秀梅来了,那么美丽可爱的秀梅阻止了我向你表白的欲望。我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你是快乐的。有你作品的那本杂志,我珍藏着,想念你的时候,我就摸一摸你的名字,读一读你的名字。好像抚摸的是你的脸,你的肌肤,你淡淡的胡子。
傅哥哥,现在你要走了,我是多么的不舍。我知道,不管我怎样留你,也是无益的,你是一只雄鹰,总会飞向蓝天的。我多么想和你一起走,我也知道这是多么荒唐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已经几天让我不能睡觉了。如果你轻轻地对我说“小亮,我们一起走吧”。那即使是去死,我也都是幸福的。可是,你永远不会这样对我说,这样的场景,我只能期待在梦里出现。 好了,看完这些疯话你将信纸烧掉吧。
永远爱你的小亮
1988年11月6日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小亮的信,我鼻子酸了。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心。我对自己说“傅平平,你又何德何能,让这些女孩子为你伤心难过?你真该死啊。”令我欣慰的是,他没有想到小亮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孩还有着这样的内心世界,这么多的痛苦和伤心。她是这么了解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理想。自己却为小雪、秀梅流下了痛苦的泪。
回到老家,简单和父母双亲说了龙阳发生的事情,妈妈倒是挺开心。说龙阳那湖区早年血吸虫多,不晓得这些年搞干净了没有,你去了那里,我经常夜里睡不着。回来就好了!父亲也说,家里有8亩多田,农活不少,在家里有的是事做。大哥却问,你那无线电技术学得怎么样了?到时到镇上开个店子,也是一个饭碗。俗话说,三根挒扁担,当不得一个烂店铺。慢慢来吧。大哥这么一说,我内心里好像又有了人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