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走在江边的简易公路上,江面上有一层薄雾。冰冷的风像刀一般刮在我的脸上,我的耳朵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但我的内心里熊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
来到书屋,我打开后门进入,擦干头上的雾水,开门营业。
我的心还沉浸在昨夜的疯狂里。我回味着和笑笑在一起的美好,在收录里放进一盆磁带,跟着磁带轻轻哼唱着甜蜜的事业的主题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啊!
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并蒂的花儿竞相开放,
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
…………
仿佛每一句歌词都是为我而作,表达的正是我此刻美好的心情。爱情,多么美好的情感!难怪千百年来,人们歌颂她,追求她,甚至不顾一切,丢掉生命也无怨无悔。正如一首诗里写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像歌词里所描述的那样,我的内心是欢畅的;也像曲调那般,我的心情也是明快的。周一的早晨,学生还书的,买学习用品的相对比较多。所以,这个早晨我是忙碌的,也是快乐的。好像我的生命中被注入了一种力量,那就是爱的力量吗?我坚信是的。
一直忙到学生上课,店子里才安静下来。
中午时分,我正伏在柜台上做着奇怪的梦,被人轻敲玻璃惊醒,我抬头一看,是华教授。华教授对我说,昨晚去哪儿了?没睡觉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呀,春天有点犯困。华教授仔细看了我一会儿说,不对,你没有说真话。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和笑笑的关系怎么样了?听说她被调到野鸭洲去了?我点头道,还好。你怎么知道的?华教授道,我大哥在学校教书,去年他就告诉我了。我说,你最近忙什么?华教授道,我这期在中心小学代课,有点忙。所以没怎么来你这儿,最近有新作吗?我说,笑笑调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了,我没什么心情写东西。一直为这事自责呢。
华教授道,笑笑的妈妈这步棋没有走对,笑笑是一个比较另类的女孩子,她妈妈这么做,只能适得其反,你们的感情会更牢靠。我一听,挺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华教授道,这叫逆反心理。笑笑本来就是个另类女子,想法不与普通人相同,本来你们维持以前的原状,挺好,这么一来,我怀疑你们的关系会发生质的变化。
“笑笑到那个学校去了,一周才见一次,你没有去看她吗?”华教授有些八卦地道。
“前几天下雪我们几个老师去了,昨天我偷偷去送她上班了。”我如实地告知华教授。华教授恍然大悟地道,难怪你今天这副几年没睡过的模样。我明白了。
我有些羞涩,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华教授道,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也没什么不好,再说性爱是人之自然。孔夫子都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三个字:食、色、性也。我听了华教授的话大为惊奇。心想,真是这样子的吗?男女之事不是天大的事吗?百思不解。说着聊了一会儿天。
华教授告诉我,他也谈了一个女朋友,热恋着。华教授父亲早就过世了,母子相依为命。华教授比我大了几岁,快三十岁了。在乡下,和他同年的人孩子都打酱油了,按我父亲的话说,药水子都过滩了。听说他谈了女朋友,我很是高兴,忙问是哪个村的姑娘,有空带到书店来看看。
华教授告诉我,是在空中交友认识的,也是一个热爱文学的女青年,是外地的,是隆回的,离我们这儿有点远。他们相互寄过照片,每周都有好几封信。华教授从包里掏出一张彩色照片,我一看女子不高,不到一米六,有些微胖。长着一张婴儿脸,长长的头发,穿着洁白的衬衫,配着一条黑色的裙子,是夏天照的。我不知道那个叫做隆回的地方在哪儿,许多年前,我到隆回采访,想起华教授的那个空中女友,而华教授已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由感叹一回。
华教授说,她在厂里打工,暑假会过来看我。我为华教授高兴之余说,那你是不是要修缮一下房子?华教授道,暂时不会。因为我去过华教授的家,与他哥分家后,他哥起了新的红砖楼房,而他只剩下了一间正层和一间偏屋。偏屋是厨房,厕所是屋后搭的一个棚子,棚子里挖了一个洞,洞上放了两块木板,上厕所时看得到千万的咀在粪坑里涌动,落雨天水浸到粪池子里,上厕所时会溅一屁股的尿水,很是令人害怕。
华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又没有手艺,赚不到钱,修房子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我希望她看上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物质。
虽然华教授信心满满,但我还是很为他担忧。虽然我家比他家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有几间瓦房子,还有一间有木地板的房子,更重要的是有父亲母亲。我也给了父亲钱,要他请人把厕所搞干净一些。笑笑去过我们家,并没有说什么。而华教授的女朋友,远道而来,作为一个女孩子,看到这种状况会不会被吓跑呢?
华教授道,我想不至于。他们家也住在偏远的乡村,家里情况也不比我家强。我们两个人聊完女朋友,又聊起了文学。我们聊到了天才诗人海子的死。海子那么优秀的诗人为什么会卧轨自杀,我一直是不明白的。华教授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天才往往是与众不同的,疯子也是。海子的遗书说,他的死与任何人没有关系,所以,我们无法知道他自杀的原因。但是,这个世界上,自杀的天才却不止他一个。其实,生和死在地球上都是一种存在方式。听了华教授的话,我越发的茫然了。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要自杀呢?我是不懂的。我们聊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华教授才离开。临走时,他突然对我说,下次去调货,找找看有没有一本叫做《红高梁》的书,作者是一个叫莫言的人,和《人生》的作者路遥是一个地方的人,也和他齐名。据说这本书写的很不错。我记下书名道,好,我也想买过来看一看。说完,华教授孤独的背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我莫名其妙地担心起华教授那空中的爱情,不知为什么,华教授今天和我的聊天让我心里很不踏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镇上的人是看不起华教授的,给他喊这么个小名其实是对他的一种调笑。我不知道镇上人是不是用看华教授的眼光看我,甚至,看我和笑笑的爱情。我相信,有人一定会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评论,怎么看,我在乎的只有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