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下山
接下来七天。
宁川一直枯坐在弟子坟前，始终没有动身。身为修仙者，他早已达到辟谷境界，食朝露餐云霞兮，即使枯坐十几年也没什么问题。
但钱鸣岐不一样。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中年人，这七天对他来说极其艰难，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在他看来，这是自己唯一为老神仙做的。
当然了。
这也是因为宁川偶尔向他体内渡入一缕精气神，否则他早就饿死了。
七天之日已到，宁川让钱鸣岐先行下山。
经过七天的跪坐，钱鸣岐瘦了一大圈，刚站起身的时候双眼一黑差点昏死。他神色悲伤地看向坟墓，再次鞠躬一拜，“老神仙，我走了。”
“以后我会常来看您。”
钱鸣岐走了。
后山只剩下宁川一人，显得尤为孤寂。
宁川轻轻拍了拍坟墓，叹了口气，“清泉，为师也要走了。如果世上真的存在轮回，我会把你找到。”
一阵风吹来，使得竹林发出沙沙声。
似是弟子冥冥中的回应。
宁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觉得弟子似乎并没有死去，而是换了种方式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宁川心境获得升华。
“咦？”
宁川发现，坟堆上已经有小草冒尖，翠绿欲滴。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小草，而后呢喃道：“又或者说，其实我一直都理解错了？轮回确实存在，但却不是以世人所幻想的那种方式？而是更类似于六道轮回？”
人死后葬在土下。
土里的草籽吸收尸体养分，茁壮成长，这何其不是一种轮回？
宁川陷入沉思。
直至过了半天，宁川才摇头离去。
这些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现在他更应该注重修行破境。轮回存不存在，也不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无论他怎么思考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长生观变得冷清。
平日里还有弟子在这儿打扫，供奉香火。
才过了七天而已，就有一些荒草从青石地板的缝隙间长出，使得整个道观多了几分荒凉。宁川又在里面将弟子的物品收拾起来，再取下大殿中自己的画像，重新挂上三清画像。清泉这孩子也真是的，道观就该有道观原本的模样，不供奉三清供奉自己作甚？
做完这些，宁川才锁上长生观打算离开。
对他来说，已经有近百年不曾做过这些事情，以至于上手的时候有些生疏。临走之前，宁川在道观门口看见一只白狐。
宁川仔细打量着白狐。
这只白狐看见宁川的时候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跪在道观门口的台阶上。
“你倒是有心了。”宁川说道。
这只白狐是来报恩的。
宁川走过去，轻轻抚摸着白狐的毛发，并且在白狐脑门上轻轻一点，“能在浑浊的红尘俗世诞生灵智不容易，既然你与我有缘，我便赐你一桩造化。”
一道微弱的光芒进入白狐的脑袋，白狐歪着脑袋看向这个人类。
它不明白，这个人在做什么。
不过那道光芒进入脑海之后，让它全身暖洋洋的，感到很舒服。等白狐回过神，那个身穿白衣的人类已经消失不见。
白狐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珠子里多了丝丝灵动。
宁川下山。
再次遁入滚滚红尘。
路过西子湖畔的时候，耳畔时不时传来游客的议论声，提及七天前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这将会成为扑朔迷离的未解之谜，可能此生都未必有机会知道事情真相。
宁川并没止步，继续前行。
人生就是如此奇妙，有时候对于自己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对于他人来说是穷其一生都不能窥探的奥秘。
又走了几步。
宁川脚步的速度放缓，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秋灵筠。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宁川没打算打扰她，毕竟是两个时代的人，除了上次的事情多半不再会有交集。刚走了几步，宁川忽然停下脚步，身后同步传来秋灵筠的呼喊声。
“诶……”
“那个，宁川？”
“你等一下，我看见你了。”
秋灵筠追了上来，脸蛋红扑扑的，显然刚才小跑一段路对她来说是一项相当激烈的运动。
“有事？”宁川面色平静。
秋灵筠话刚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心中着急，明明在过来见宁川之前她都想好怎么说了，怎么就是说不出口？而且，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你是武者吗？”她问。
宁川没有回答。
秋灵筠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抬头望向宁川的双眼，“你能收我为徒弟吗？”
一瞬间，秋灵筠的眼神慌了。
她急忙把视线从宁川的眸子上挪开，许久没有等到宁川的回应，她又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传说中的武者，我很向往武者的世界，所以你能收我为弟子吗？”
宁川心境很不平静。
世上巧合的事情真有这么多？
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他痛失爱徒之后，莫名其妙跑过来要当他弟子。
是巧合，还是圈套？
秋灵筠仍然没有等来宁川的回应，于是鼓起勇气看向宁川双眸，正想要质问他的时候发现宁川的眸光凝重之余又有些复杂，难以言喻。
嗯？
这个男人，有些古怪。
“喂！”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秋灵筠手掌在宁川面前晃了晃。
宁川回过神来，又打量了番秋灵筠的容颜，说道：“你一介女生，怎么会想到练武？”
这番话相当于侧面肯定了秋灵筠的第一个问题，秋灵筠心中大喜，宁川果然是一位武者，自己找对人了！她继续缠着宁川，希望他能收自己为弟子。
“女生怎么了？在这个时代，男女生都一样，你没听说过伟人说过的那句话吗？”
“妇女能顶半边天！”
宁川看了眼秋灵筠刚才站的位置，又看了眼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约莫只差了一百米，而秋灵筠从那儿跑来之后脸都红了，额头上也沁出密密的汗珠。
这种资质，也能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