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
“哈哈哈哈~妈妈，我要找妈妈~”
“我家在这儿呢，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爷爷你看啊，我没浪费家里的钱也长大了，你别丢了我好不好~”
尖锐的童声在耳边不断的响起，一个个小小的鬼影从他们三人身边飞过。
定睛看去，都是一个个小孩子，有的看着只有几个月大，有的已经蹒跚会走，有的外貌是两三岁的样子，但无一例外，都是女娃。
“鬼，好多鬼，黎大师，怎么办，村里这么多人怎么办？”周钱钱紧紧地抓着黎见沐的胳膊，心头惊涛骇浪。
黎见沐将他手推开，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静观其变。”
周钱钱都傻了。
他崩溃道：“这怎么能静观其变，这个村里住着那么多人，这些东西是鬼啊，他们会伤人的！”
黎见沐瞥了他一眼：“那你去救吧，跟着她们，去劝，去打，去听听，她们的故事。”
周钱钱盯着黎见沐许久，见她当真神色淡然，不为所动之后，抿唇，果然跟着一个鬼物去了。
黎见沐看着他的背影。
也许，所有的玄师在年轻的时候，都以为世界是黑白分明的，鬼是恶的，人是善的。
黎见沐带着老阿婆朝着王家走去。
老王家这里，是村中唯一干净的院子，没有乱飞的婴灵，只有正在焦头烂额的身影。
“啊——”
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从隔壁王家传来。
黎见沐和老阿婆刚走到门口，正要敲门，那门内陆陆续续又传来一连串的声音。
“120还没到吗，医院那些人都是干啥吃的，这都多长时间了，再打电话催催，电话呢，咋没信号了？”
“怎么偏生村里人的车子都坏了？一群杀人害命的奸货，真耽误了我老婆孩子，我得一个个拿着菜刀去他们家去！”
“这可咋办了，我们也不会接生啊。”
“接生？咱们村现在还有人会接生吗？”
“会这手艺的估计年纪都大了，哪儿还能接生啊，爹，你晓得不？”
“爷，你知道谁家生孩子经验足不，我记得以前柱子媳妇都是搁家生的娃娃吧？”
“哎呀爷，你快别睡了，你知不知道谁家会接生啊，你孙媳妇快不行了！”
猪圈旁的棚子下，一个老头奄奄一息的躺在破旧的被褥上，一股股说不清是猪圈味还是尿骚味传来，让人凑近了便忍不住的皱眉。
老头躺着面朝北，正好越过院子，瞧着他们家的屋顶。
那一轮血色圆月挂在树梢，似乎下一秒就要降落似的。
“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二孙子养了你这么长时间，现在用到你了，让你开个口咋这么难呢？”
老头被晃的差点儿倒地，盯着那轮圆月，喃喃道：“来了，来了……”
“啥，啥来了？”
“扣扣。”黎见沐敲了敲门。
门虚掩着，礼貌性敲一下，众人看去，便瞧见了她和老阿婆。
“你是谁？”
黎见沐道：“需要帮忙吗，阿婆会接生。”
“阿婆？”
王家人看向黎见沐身侧的老阿婆，眼神都微微变了。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和老阿婆有什么仇恨，只听说是上上一代传下来的仇，两家虽然住的近，但寻常井水不犯河水的，哪怕迎面走上前都不打招呼的那种。
以前不是没有人问过王家老头，但王老头每次听见这话，都要冷着脸，搞得家里人也不好问了。
不过这个印象是都流下来了。
如今瞧老阿婆主动来，众人心头有些拿不准，万一，要真的是很大很大的仇恨咋办？
就算没有仇，老阿婆都八十多岁了，老眼昏花的，这还能给人接生？
几个人拿不定主意，那边躺在床上一直没动弹的王老头忽然挣扎着起来了。
“爹你干啥，你别掉地了，回头还得给你拾掇。”
“好好躺着就是，净添乱。”
王老头支着手臂，朝着门口指。
老阿婆意识到什么，慢慢的走了过去。
王老头的几个儿子将他按在床上，随意裹着。
“您老就别添乱了，你瞅瞅你这身上臭的，还指着门口，干啥，大晚上的还要出门啊？”
“马上家里添丁了，你这要是一个没好给摔死了，多晦气啊。”
王老头张了张嘴，话都没说出来，眼神失望至极。
老阿婆走到他面前，忽的笑了：“你这些儿子啊，都是孝顺的，咱们村活到八十岁不多，你算一个，还给吃给住给被褥，你这是得了大福气了，可别再给你几个儿子添乱了，好好躺着吧。”
“赫~赫~”王老头气喘吁吁，喉咙中似乎塞了一团棉花，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差点儿喘不过来气儿。
王家其他人对视一眼，不是很理解这俩人啥意思。
“车呢，怎么还没来？你们都杵在门口干啥呢，车呢，医生呢，快点儿，再不来人老二媳妇快咽气了！”一个女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喊一声。
顿时，大家又开始着急起来。
老阿婆看向黎见沐。
黎见沐拍了拍她，朝着屋里道：“去吧，当初你把她生下来，如今，你亲自接生，亲自救赎，也算是圆了她一个念想。”
老阿婆老眼发红，深吸一口气：“好。”
她走到院子里，努力的板着脸，挺了挺佝偻的腰板，一瞬间，气势变得严肃很多。
“别叫了，来不及了，王老二你去烧水，王老三准备剪刀、针线和火，老三媳妇，你跟我来……”
老阿婆一声指挥，顿时让乱成一团的王家人找到了主心骨。
这会儿他们也不管老阿婆的年龄到底能不能支撑这场接生了，只要找到一个能下命令的人，就足够了。
老阿婆朝着屋子里走去。
黎见沐抬头看了看那圆月，转身离开王家，朝着村南村长家去。
*
周钱钱跟着一个看着只有八个月大的小孩儿飞到了一家门口。
那家人正在吃饭，还没察觉到外面的异象。
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嘀咕了一句：“大黄今儿怎么不叫唤了？”
“不叫唤不好吗？你昨天还嫌他吃得多，把他打了个半死。”女主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