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天子暴怒之下的拳风啊！
当真的落在娘娘身上，就娘娘如今越发瘦弱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的。
暖冬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飞奔起身就要冲过去，看起来是要帮姬楚云挡下裴宴的拳头了！
“陛下！不要！”
“不要！”
却已经是迟了。
凤阳殿中一群奴才们连声尖叫制止的同时。
只听砰的一声！
裴宴夹杂所有怒火的拳头，已经落下！
“娘娘——！”暖冬失声大叫，声音直接破了调！捂住脸，不敢看眼前场景！
然而，待暖冬终于松开捂脸指缝抬头看去时，却惊奇地发现，裴宴的那个拳头并没有落在姬楚云的身上，而是擦着她耳边碎发，堪堪落至她身后的大柱前！
力道实在太大了，柱子都在方才一瞬出现了裂缝！
咔嚓，咔嚓……
柱子裂缝逐渐加大变宽的声音，萦绕在冷寂的凤阳殿中，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陛下？没动手？！
暖冬松了一口气。
可是姬楚云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却没有落下，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指尖更是捏紧。
她知道，方才那一拳，裴宴发泄出了他内心中的所有的情绪。
同时也斩断了他和她，重新牵连起来的一切，包括之前的那种姬楚云都无法言说的微妙关系。
那一切的一切，通通在此刻，此时此地消散无形！
姬楚云心神一晃，心底里一股强烈的抽痛感袭出，又很快被她压下。
怎么回事，她为何有些惊慌？
“陛下，您的手……”跟过来的琉玄，正好看到这一幕，也注意到了裴宴受伤的手！
他漠然神情终于变动，担心的话语倏地响起！
裴宴这边已经收回了动作，眼神却再也没有落在姬楚云的身上。
他那可是活生生拿血肉去砸！怎会没事儿？仅仅是看着他手背上的鲜血就知道多痛了。
可是裴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把血糊一片的手缩去身后，眼神冷冷瞥去一旁，面无表情地开口，“皇后，这是你的决定，朕已经一次又一次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如此，就别怪朕了。”
这番话就好像是在宣告，宣告着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再次回到原点。
但……这不可笑吗？
他们两个人，明明一直都站在对立面，又何时不是在原点呢？什么时候谁又踏出过那第一步？
就像是那日从福玉楼中出来时，些微敞开心扉的她，却被他骤然的冰冷蓦然，给逼了回去。
他不也在推却她吗！
这时裴宴已经转身，那决绝的样子是势死都不再想看姬楚云一眼了，“传令下去，明日起，皇后姬氏送去冷宫，凤阳殿中所有宫人全部驱离！”
什么？冷宫！
他的无情话语，和他的脚步声一起，在凤阳殿中渐行渐远……
静。
整个凤阳殿静如死地，只剩窗前枝桠被冷风刮得乱响的动静，咯吱咯吱，如同魔咒。
暖冬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菊已经吓得瘫倒。
而姬楚云，还斜倚在方才裴宴砸柱的那个位置，不断被冷风吹拂着。
终于，脚踝处的疼痛感，让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砰……
姬楚云侧倒下来。
暖冬听到动静，赶紧上去把她搀扶住，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踝处不对劲，低头一看，那里肿的就像是个大馒头！
所以方才娘娘一直都在忍着疼痛的吗？
暖冬的眼圈红了，“娘娘，您的脚是在路上受伤了吗？好像肿得很厉害！”
“没事，我坐坐就好。”姬楚云在暖冬的搀扶中坐下，靠去软榻上浅浅呼吸。呼吸一阵均匀又一阵微乱，让人无法探查她此刻的内心。
暖冬被姬楚云这副从容的样子，看得心头发颤。
难道娘娘方才没有听到吗？陛下说的是，要驱除所有奴才，让她一个人去冷宫呀！
“娘娘，奴婢不走，就算是去冷宫，奴婢也要陪您一块儿……”暖冬靠在她膝前，哭红双眼的样子，让姬楚云忽而想到了曾经。
她面容柔和，轻轻抚着暖冬的脸，“放心，我们不会去冷宫的。”
那地方她厌恶了两辈子，今生至此，再也不会去了。
暖冬一愣，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楚云微眯的眼中泛起冰霜涟漪，方才裴宴说的是，自明日起……也就是说，她还有时间，虽然一日不多，但却够了！
她缓缓坐起身，拿起方才得来的那块碎布。
有了凤阳殿里的灯火照耀，碎布上的材质和花纹愈加清晰，姬楚云只需在宫灯下看一眼，就认出此物是谁的。
不仅仅是她，连暖冬也发现了什么，小声问，“娘娘，这布料看起来好眼熟，您是从哪里得来的？”回想起方才姬楚云特意回了一趟荷月居，暖冬再蠢笨此刻也明白了过来！
这是娘娘从柔妃尸体上发现的！
暖冬越看越觉得熟悉，很快她脑海中就冒出一个宫妃的脸来，是她？！
“娘娘，是——！”暖冬惊恐捂住嘴，剩下的字句很快堵在了姬楚云的眼神下！
看了眼四周，暖冬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娘娘，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做？咱们的时间不多，若明日之前不将真相公布于众，您就真的要被陛下送去冷宫了……”
姬楚云泛凉的指尖，轻点着旁边软榻上的案几，再抬头了望外面停在枝桠，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唇瓣一勾，笑了。
“帮本宫去做一件事。”
暖冬点头，当即站出来，“奴婢来！”
“不，后宫里的人都见过你，也知道你是本宫的身边人，让小菊去。”
突然被姬楚云点名的小菊，浑身一个激灵，她胆子是小，但若是娘娘的重事要事，她也会去做的。
“娘娘，您说就是，就算死奴婢也不怕的。”
姬楚云被小菊眼中的坚定打动，摸了摸她脑袋上的小发髻，“别怕，不会要你的性命。只需要你私下去一趟玉芙宫……”
却听这时，另一道男人的话语突然从内殿中响起！
“哼！就你的这个小丫头片子，估计还没到地方，就被吓瘫在路上了吧！”
是男人！？
两个丫头惊了一跳，姬楚云的脸色也变了。
“保护娘娘！”
耶律培掀开珠帘，面含讥诮，大步从里面步出。
姬楚云按住受了惊吓的两个奴婢，眸色陡暗，“十四王？你还没走。”
走？
耶律培冷笑，就跟游走在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随便在凤阳殿里找个位置便坐了下来，“若走了，岂不是看不到方才东周帝后争执的好戏？”
果真被他看到了。姬楚云眼神暗了暗，对此有些不舒坦。
“你这个妮子，脾气倒是挺倔，居然敢那么呛你们帝王，不过这个不服输的性子，本王喜欢！”
“好啦！别这样瞪着我，本王留下，可是为了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