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芒山山脉深处,依旧冷如隆冬,白雪皑皑,雪能埋到人的小腿部。
可二月二的大祭,对山民来说,极其重要,所有山民,从老到幼,全都要往一个地方赶去。
这地方就是奉神山。
奉神山是天芒山山脉的一部分,很大很大,能装得下八百连寨、总共几十万山民。
因此,今夜的奉神山,山下山上,包括外围,全都站满了人,火把光把整个奉神山照得亮如白昼。
乔装成山民的姜大郎打眼一看,被这样的人数给惊了一把……如果东漠通过换种之法,将山民全都变成东漠后代。
那么东漠就能多出几十万的死士!
相反的,大魏就会多出几十万的敌人。
这个数量是可怕啊,即使十人杀一兵,也能把魏军的主力给消耗殆尽。
哞哞哞!
低沉的号声时不时的响起,在奉神山回荡,以此告诉山民,此乃大祭现场,任何人都不得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所以山民们都不敢高声说话。
只是二月二的大祭是在子夜相交之时,所以还有得等,山民们就会忍不住的小声议论攀谈,还会拿出干粮来吃,同寨子的人还会去烧热水,分发给自己寨子的人。
例如阿兰婶子、温婶子这样的大寨寨主,还会让大寨子的山民,照拂跟随自己的小寨子。
忙碌小半夜,终于……
嗵嗵嗵!
嗵嗵嗵!
一阵奇怪的,有别于山外的鼓声大起。
嗵嗵嗵的,听得人心跳加快,很是不舒服。
然而,伍五寨主、伍六鹰这些被阿祖们优待的山民,却很兴奋,有节奏的跟着高呼:“嗵嗵嗵!”
听得阿兰婶子想把他们都给捅个对穿。
而随着这阵嗵嗵声,奉神山上,出现了由火把组成的火龙,蜿蜒朝着山下走来。
“阿祖,是阿祖们下山了!”伍六鹰激动似吃了五石散,扑通跪下,拿出一根红色羽毛,高举着红羽,在半空中画了画后,高呼:“第五寨少寨主伍六鹰,恭迎阿祖们下山,谢阿祖们赐福!”
第五寨的山民、以及跟随第五寨的其他小寨的山民们是齐齐跟喊:“第五寨山民\/从属山民,恭迎阿祖下山,谢阿祖赐福!”
第二寨、第二寨子的从属小寨;以及第六寨、第七寨、第九寨……总之,起码有一半的山民,跟着跪下、伸手半空中鬼画符、恭迎阿祖。
姜大郎:“……”
东漠细作果然厉害,竟是通过阿祖的身份,把半数山民,转化成了自己人。
嗵嗵嗵!
起码嗵嗵了半个时辰,阿祖们终于带着上万随从,来到山谷里的一处祭台上。
这一回,是阿兰婶子她们都得下跪,给阿祖们行礼:“第八寨寨主带领所属山民,拜见老祝由、拜见阿祖!”
她所属山民重复着这些话。
只是,她们没有身手在半空中鬼画符、也不是单膝下跪,而是如山外人拜祖宗一般,双膝着地,以及她们先喊的是老祝由,不是阿祖。
二十名阿祖们很不高兴,却暂且忍下了,命令二寨主:“小二,准备一番,半个时辰内,开始做大祭。”
而这些阿祖,也做着奇怪打扮。
每个阿祖的肩头都披着红羽,戴着面具。
大阿祖比较特别,他是头披着红羽帽子。
至于老祝由,做的还是先秦时期的大巫打扮,就是穿着五彩斑斓的宽大挂布条的衣服、戴着青铜面具、插着各种颜色的真羽毛。
只今日是阿祖们主祭,他得靠后站着。
“是。”二寨主抖起来了,仗着阿祖们撑腰,是把苦累的伙计都分派给第一寨、第八寨、第十寨等心里向着山外的寨子。
大寨主、阿兰婶子、温婶子她们为了大事儿,都给忍了,带领麾下山民,去推厚重的石像。
只是,这个石像,并不是大寨主的小时候所见到的,人身龙首、手中握着青色树枝的,代表着山外崇拜的龙祖与山神的石像。
如今的石像,是人身、鸟头、头披长长的红羽、面戴着一个五官奇特面具的新石像。
就连雕刻石像的石头,都跟大寨主小时候抹过的不一样……小时候的石像就是用大石头做的。
可这新石像的石头,更像是姜百户说的——石膏。
触感极其不同。
而细作后代杨县尉家中就发现了石膏做的石头人像。
如今,石膏做的石头像,出现在了他们山内。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阿祖们以及阿祖们的后代就是细作后代,石锤了!
石膏像,高达四米,还是很重的,大寨主、阿兰寨主她们推了三刻钟,才将石膏像,从山下一路推到高高的祭台上。
就是纯折腾阿兰寨主她们。
大寨主又带着阿黑、蒙子等人,一块去摆祭品。
祭品还算正常,就山内的野兽,以及酒水、盐糖等物。
阿兰婶子她们则是去搭建篝火台……就是用木柴搭出一座木柴山。
弄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在阿祖们规定的时间内弄好。
大阿祖声音带着砂砾感,低沉喊道:“山内万民,跪地竭拜吾神,吾神至伟,战无不胜,求吾神赐福,山内万民定以家族性命报之!”
大阿祖喊完后,开始带着其余阿祖们,又唱又跳。
一通毫不章法的跳大神过后,开始给所谓的吾神,敬献祭品。
而这一回,阿祖们不演了,直接就要阿灵来做祭品,罪名都给阿灵找好了:“此妇心向山外,与山外恶人勾结,妄图教导山内年轻一辈,弃山而逃,此乃背叛山神、背叛山内祖宗的大罪,按照山内规矩,必须烧死,以向山神、像祖宗们谢罪!”
“山神与列祖列宗们,才会原谅山内万民,不降下天灾,灭了我们山民!”
不是,你们有病吧?还搞烧死这一套。
不说乔装成山民的姜大郎与魏军,就是阿兰婶子这些山民都无语了一把。
可第二寨、第五宅、第六寨、第七寨、第九寨的山民,都在寨主以及阿祖心腹们的带头下,跟着高喊:“烧死阿灵这个叛徒,求山神原谅,免除山神降下灾祸!”
一直不停的喊着,声音震天,把山内的某些动物都吓得叫唤起来。
甚至伍六鹰还带着百名收下,朝着阿灵这边冲来,喊着:“山神的勇士们,随我去缉拿阿灵,将这叛徒押来,亲自献给山神,山神会定会记咱们一功,给咱们赐下福泽!”
山神要是存在,都要表示晦气:啊啐,你们这些孽畜能不能别打着我的名号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