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凛然抱拳道：“母妃息怒。但是，孩儿自小读圣贤书，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沈氏无罪，却要赐死，孩儿做不到。”
安太妃眼神里染上隐寒：“本宫为了你，在后宫九死一生。你就是这样忤逆我，报答我？”
元澈轻舒一口气：“母妃对儿臣，生养莫大恩，儿臣会用一生来孝顺母妃。”
安太妃扶着头，深深的疲惫：“你可知母妃为了维持你在宫内的力量，花费了多少精力？尤其是那个不省心的女人。你的母妃足足老了十岁！”
元澈沉声道：“让母妃劳累，是儿臣不孝。今后，请母妃放下一切儿臣的事务，安心颐养天年。”
“儿臣在宫内的人，儿臣自己接手即可。”
安太妃又拿这事来给元澈施压，元澈早在入宫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沈亦蘩的性命是他的底线。
触碰了这个底线，即使是生母他也可以违背。即使因此失去宫中的势力，失去如贵妃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也在所不惜。
虽然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但他总要守住自己的真心。
再说了，就算失去宫内势力，他也可以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弥补。
安太妃也了解了他的决心和想法，一时被窒住，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灰心，失望，难以置信……
“为了这个女人，你连大业都可以拿来冒险。”她的声音透着无力。
元澈拱手：“男子建功立业，不能用女子的血肉铺路。万望母妃谅解。”
意思是，哪怕安太妃放弃了所有他在皇宫的部署，放弃了如贵妃，他也不会改变意志。
一句话却让安太妃眼神一动。男子建功立业，不能用女子的血肉铺路。多新鲜，多好的一句话。
活了这几十年，却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跟她说过这句话。
她苍老空茫地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闭上眼挥挥手：“你走吧。”
此刻，她是那么羡慕沈氏。平生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碰到的是永远不可战胜的对手。
因为，沈氏拥有着一个男子至高无上的爱。世间女人望尘莫及的，甚至超越了帝王大业的爱。
安太妃放弃了安若轻。
在宫廷凄风苦雨中闯过来的安太妃比谁都明白，给予安若轻的优势已经足够多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为她创造了。她却连区区一个无根无底，自生自灭的弃姬都解决不了，又不能够顺利怀上子嗣，那就是无能。
在皇家，一个女子可以心狠手辣。但是绝对不能无能。一切无能的苦果，都得她自己独吞。
安若轻搬出了芳菲苑，住到了长天楼。这栋小楼阁有些年岁了，被风雨冲刷得发白，很有陈旧的气息。
安若轻踏入这座枯木环绕的小楼时，意外地发现，这就是那一晚跟元渭偶遇的那栋小楼。
这冥冥中的关联，让安若轻心头浮起不知什么滋味。
“长天楼。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寥落孤清，倒也不失为一种意境。”
身旁伺候的人只剩下晨儿，阳儿。赵姑姑已经被安太妃召回宫去了。
晨儿和阳儿两个愤懑委屈得什么似的：“这个安太妃，这不是过河拆桥么？做得委实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