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大手一挥，从珠子里一口气丢出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夜明珠。
珠子落在地上之后，林玖动用了一点灵力，晶莹剔透的冰柱从地面上升起，将珠子托起，整个密室瞬间亮如白昼。
密室的中间有一张石床，上面像是坐着一个人的样子，林玖并没有仔细看，但也猜得出来，这人八成就是陆上尊者。
然而他们进来这么长时间人都没有动静，没有声息，早就仙逝了。
作古的人说不了话，他想说的话已经都刻在了墙上。
林玖往墙边的方向走了不到两步，陆世钧的声音便从墙边传了过来。
“阿玖，快点过来，字迹好像在消失。”
林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反手将用来维系冰柱不至于快速融化的灵力快速收回。
“好像……好像停下来了。”
“不是停下了，而是字迹消失的速度变慢了……”
木森举着夜明珠仔细端详，看了半天，得出了上面的结论。
林玖心里沉了沉，看向那面刻满了字迹的墙壁。
“所有人，别动用任何魔元，也不要靠近中间的石床，等我看完再说。”
岩壁上的字迹经过刚才林玖不甚动用灵力又模糊了不少，有很多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字迹。
林玖把内容记下，皱着眉头仔细查看字迹消失的部分。
按道理说，凹刻在岩壁中的字迹就算模糊到消失不见，也应该是日渐风化之后，连同刻痕的深度一起被抹平才对。
这样下来，字迹消失的位置应当比周围的岩石层低一块，而这块石壁上却是完全反了过来，自己消失的地方不像是风化磨平，而是内刻掉的岩石块又重新长了回来，恢复成完全没有被动过的样貌。
林玖看了又看，将岩石层上残留的字迹记下来之后，这才有功夫舒了口气。
她大概知道为何陆上尊者会这么费力去隐藏的原因了。
“秘境里……好像有无限恢复的功能。”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用‘无限恢复’这四个字来形容正确不正确，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们在秘境中朝着一个方向跑了半个月，为了避免原地打转，几乎每遇到一片针叶林，我都会砍一片树作为记号。”
“秘境中的环境大同小异，就在今晚露营的时候我才发现，因为咱们走得急，无心仔细观察和记录走过的地方，其实很多地方是完全相同的。”
在那片针叶林中，林玖和陆世钧在查看到底有没有被砍掉的树的时候，林玖无意间在林间发现了几株她曾经采过的灵药，从种类到数量到分部都一模一样。
再加上陆世钧发现的秘境存在到如今的传闻中，不管是从柏亦央的嘴里打听来的，还是从玄异那里得知的，就没有出现过因为赶不上秘境出口而被困住的例子。
“但是这半个月里我一次也没有遇到过被砍掉的树林……不是因为计划成功避免了原地打转，而是这些被砍掉的树林一直在恢复。”
“所有的记号，在秘境中都不起作用，从这片石壁上没有字迹的部分就能看得出来。”
“陆上尊者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挖掘如此深的洞穴，就像世一进来时候说的，因为这里灵力和魔元稀少，逼近真空状态，这些字迹才能保留到现在。”
“的确如此……这片洞穴里很干燥，没有渗水，在咱们下来之前又是完全封闭的状态，这些字迹刻痕很深，按理来说是不会产生磨损的……”
木森走到林玖身边，听完林玖的话，又联想到刚才林玖收回灵力、命令弟子们不可动用魔元的行为，终于把陆上尊者的苦心和秘境中的规则给联系了起来。
“对，正是因为灵力和魔元，都有可能。”
“换句换说，灵力和魔元才是支撑秘境无限恢复的根本和动力，而且更有趣的是，这种效用好像对字迹一类的东西格外敏感。”
林玖说着，从珠子里拿出在洞穴中找到的丹药瓶子。
“丹药瓶子上有一块薄薄的凸起，如果我没有猜错，上面本应该刻有丹药的名称，现在也没有了。”
“明明丹药和丹瓶都是外物，里面的丹药能保存下来，上面的刻字全被抹平了……”
“而且，秘境在末法时代急转直下之前，几乎每隔二十年就开启一次，秘境本身的灵力也没有浓厚到夸张的地步，这些日子咱们采到的灵药和矿石，生长周期和形成周期连少于两百年的都没有。”
“这么一个秘境，怎么可能支撑修真界上万年的频繁索取？但如果有无限恢复的功能，便不在话下了。”
说到这里，有些脑子反应快的弟子差不多都转过弯来了。
“第一条线索并没有断，秘境不是上天界的某个角落，它是一个人造的空间。”
林玖下完定义，抬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石壁上零碎不全的篆字，心里像是坠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路沉下去。
秘境若只是上天界对即将崩溃的下界修真文明的帮扶，那么直接明说便是了，何必扯上什么秘境就是上天界的传言？
更何况这种说法林玖一开始就打心眼里不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不相信上天界的修士就不用争抢资源高枕无忧了，更不相信会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好意。
上天界对于下界的修士来说与神界仙境无异，荣登上天界需要长时间艰苦卓绝的修炼，要度过不知多少重九死一生的雷劫，其中艰险可见一斑。
若是没有有心者暗示，这些艰难往上挣扎的下界修士们，比如她家的玄异老祖，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敢猜测秘境就是上天界的一部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制作秘境的那位大能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区区下界，又有什么是值得上天界去图谋的？
越是接近秘密，越是迷雾重重。
“阿玖。”
林玖想得浑身直冒冷汗，陆世钧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半揽进怀里，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传了过来，林玖这才回过神。
越是想，越不敢细想。
这么多修士一起涌入地下洞穴，就算每个人都在刻意压制自己体内经脉中魔元的流动，但还是打破了将近真空的状态，空气中能量波动起来，石壁上的字迹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阿玖，这片石壁好像……记录了陆上尊者的生平？”
“恐怕，不光是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