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郁根本不想说什么,
目光略过两个人,却没有停留。
房间内的灯光映在地板上,拉出淡淡的影子。
墙角的小钟滴答缓慢作响。
明明做戏吵了架,现在俩人在门口一见,
这不白演了吗。
司郁眉头无意识拧起,
但是司郁疼的根本顾不上说什么。
她下意识按住腹部,衣角被紧紧抓住,却依然没说一句。
身后走廊安静下来,好像连远处的脚步声都消失了,一点杂音也没有干扰。
燕裔把magician带出去后,才开口嘲讽。
门口剩下两人,燕裔似乎有些厌烦,抬手,掩住半边脸。
他的声音被一些头顶的脚步声拉得细碎。
“以前不知道,你这么聒噪。”
话落,燕裔侧头望过去,唇形并未完全舒展,语调断续。
抬脚就走。
走道的光线并不明亮,在燕裔的背后留下一道淡淡痕迹。
罂粟冷哼一声,“吵了架也不过是一点小矛盾,我看看她还聒噪了?”
她看也不看燕裔,只是低头整理袖口,肩膀稍稍一抖,硬是压下不耐。
她说完,指甲敲了一下窗台,声音闷哑。
燕裔微微勾唇,暗叹此人现在怎么蠢的,一点不似以前聪明。
视线逐渐移开,
没有再发表意见,
回话时对方仍在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辩解,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他忍不住侧过脸去,将视线落在墙角昏黄灯光下的缝隙。
空气流动得缓慢,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停了片刻,很快又归于平静。
无非还是那几句,怼他管得太宽,
口吻间并未刻意压低,
燕裔表情未变,下意识理了理袖口褶皱,嘴唇抿起,随即稍稍松开。
而对方继续解释,反复强调吵架不过是小矛盾,
语调在高低间徘徊,话音落下后出现较短的空白。
他只是换了个重心,脚步略微偏向走廊窗边,
并没有回应,对方的声音淹没进夜色中的细小杂声。
他又没有问,只是呼吸放缓了一瞬,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窗外风拂过枝杈,剩下的只是每个人都能听见却被有意忽略的低响。
看来这个‘magician’确实有鬼。
思绪被刚才那些只言片语牵离现实,
眉梢微动,他把身形往后靠了靠,像是在调整与对方的距离。
室内的温度仿佛下降几分,
燕裔吐息平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微不可查的神情起伏。
那么,想法开放一点。
他不是magician呢?
思考在脑海中穿行,落入细致的甄别和盘算,眸色在灯光中映出淡淡的冷意。
他记得magician身边有十分擅长易容变装的人,
叫什么coser,
燕裔垂眸看了一眼magician的白发,
罂粟站在原地,微微后仰,一边眨了眨眼,视线在对方脸上游移停留,神色明显迷惑。
走廊灯光将她白发染出浅银色的边缘,空气里浮动着静谧。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罂粟与燕裔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周围没有其他人脚步声,只剩他们脚下地板偶尔轻微响动。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很快又各自避开。
燕裔眉梢稍提,片刻后缓缓低下头,唇角勾起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发出轻蔑的嗤笑。
他的眼神再次掠过罂粟雪白的发丝,冷淡疏离,视线在她额前停顿了一瞬,又移开。
“coser,玩得挺专心。”
燕裔声音没有起伏,从容淡然,说话间仿佛辛辣锋利的气息自言语中泄露出来。
他的话回荡在空旷走廊中,暖黄的灯光照在两人之间。
罂粟听到这句,喉头微微收紧,指尖在衣角处握紧,
背脊僵直,肩膀不自觉塌下一些,冷汗微微渗出发根。
那一句像是带刺一般落下,她身体瞬间激起一阵轻颤,
所有神经都在警醒,皮肤因寒意微微泛起鸡皮疙瘩。
罂粟眼底波动未退,她只能极力让自己握稳情绪,不让面上的慌张流露。
呼吸稍显不匀,但她脚步未乱。
她明知自己并不是coser,却被这突兀认定击得心头微震。
她咬了下后牙槽。
罂粟默默在心中调整思路,把刚才滚烫的焦灼按下去。
她沉默片刻后再次皱眉,用余光觑着燕裔的表情,
唇角终于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罂粟脸上几分郁结散开,
语气夹杂着讽意:
“怎么,燕裔,你现在……失心疯了?”
燕裔目光淡淡掠过她,眼神在对方脸上停顿片刻,缓慢抬起手指理了理袖口上的微褶。
他没多做停留,也未转过头,只是身形一如既往地侧开几分,
步伐均匀而坚定,脚步在地面落下稳实的声响,无意与她纠缠。
对方嘴角尚有否认意味,但他未将情绪显露,眉眼安静,
整个人气场隔绝外界。
他没有被对方不肯承认的话语带动,依旧保持自己的节奏,眉目间看不出任何急切。
“magician。”
燕裔终于打破沉默,嗓音压得很低,语调仍是惯常的平稳,没有任何讽刺。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回归到对方,
“你还是以前那样胆子大,但是差点东西。”说罢,下颌微微一收,话语中的距离感并未消失。
他回忆方才对方的反应,表情里有细微破绽,
衣角稍微绷紧,却不像是coser刻意装扮的神态。
燕裔思考间,目光短暂地扫过罂粟肩膀的细节,
但语气和姿态都未轻易放松。
一时间,也不能完全找到她不是magician的确切证据,
仅能在心中暗自权衡。
罂粟眸色随之轻微变换,脸部线条隐约有些僵硬,眼中映出短暂又复杂的光泽。
她斜睨过去,嘴角微挑:
“不挑衅你,还能干嘛?反正你也听不进别的。”
燕裔垂下眼,视线有意避开她,眉宇间冷意闪过,整个人微不可察地屏住呼吸。
他没有爆发,而是调整呼吸,语气低了几分,声音略带压制,
“对我随你便,别再去司郁那里添乱。”
罂粟咬了咬下唇,舌尖压住齿尖的犹豫短暂逝去。
“威胁?哈,关心也能叫威胁,你们男人的逻辑还真别具一格。司郁可不是你家的,你别管那么宽。”
她语调干脆,目光却掠过对面人的侧脸,视线定了一瞬才收回。
说完这话,罂粟肩膀微微一紧,语气差得很。
她转身,步伐略快,径直朝楼梯方向走去。
燕裔目送白色背影渐远,直到光线被隐去人影融进楼梯尽头。
他的肩膀松下来,胸腔起伏缓慢、呼吸拉长,像要把刚才残留的紧绷尽数散开。
走廊重新归于安静。
燕裔迟疑片刻,确认无人跟来,余光扫过空荡的通道。
四周灯光依旧明亮,他调整步子,转过身,重新朝司郁宿舍走去。
室内的灯光还静静地映着角落,墙上的钟声低缓。
空气里夹杂着熬煮糖水后残留的微甜气息,暖黄的光线模糊了床铺线条。
司郁此刻护着热水袋缩在床上,被角半掩住脸,只露出鼻尖和泛红的眼睑。
她睫毛有些湿润,视线时不时游移,落在被子的折角上。
掌心紧扣热水袋,手指偶尔轻捻被沿。
燕裔转身关好门,门被推抵时发出细微碰触声,外头的风声和走廊隐约脚步混在一起,很快被完全隔绝。
他侧过身体,短暂停顿,盯了眼门把,确认无异再转过去。
他将厨房煮好的红糖水端了进来。
走廊余温随着门缝彻底阻断,屋内愈发安静。
杯上盈着雾状蒸气,在他指间凝结成一层薄白。
燕裔脚步极轻,走了过来。
单调钟声随空气荡开,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却保持距离。
他动作自然而然地将杯沿搁到司郁掌心下方,微微用力稳住,等她手指慢慢接应,再松开。
抽回手时,他衣袖蹭过杯口上的余温,些许水汽绕着指尖淡去。
他顺势拉近自己落座,背脊挺直,目光停留在司郁身侧。
神情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眼里无多余波澜。
“喝点。”燕裔低声道,语调平静,但音色很沉。
透过朦胧灯色,他垂下的眼睑遮住大半神采,嗓音仿佛坠入夜色深处。
司郁犹豫片刻,终于伸手接过。
指尖刚碰上杯壁,便被一双修长而强劲的手握住——
燕裔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皮肤传来,稍微用力将她的手包裹着,将杯子慢慢推向她的另一只手。
他指腹摩挲着杯沿,稍停片刻后才松开手,动作间不露声色地确认她能稳住。
他随即把手撤回去,坐在一旁。
光线在他脸颊处映出浅淡的影子,让本就冷峻的眉眼更添几分严谨。
燕裔轻微倾斜身体,从床头拾起一块干毛巾递到她面前,
又俯身帮她把额前汗湿的发丝拢到耳后,
指尖在靠近鬓角处稍作停留,收回时不着痕迹地调整她的姿势:
“喝点再睡,不然半夜会疼醒。”
他的语气很平陈,话音落下还顺手将毛巾放在手边可及的位置。
这一举动显得有些笨拙,动作缓慢但细致,无声中主动照顾着她每一步,
并未多说什么,却替她考虑得十分周到。
司郁手上的动作稍显迟疑,指节略微蜷缩,她努力让自己稳住杯底,
一点点将红糖水喝干,呼吸带着些轻微的急促。
温热沿着喉咙滑下,驱散腹间隐约胀痛。
被子的另一侧,燕裔轻轻起身,拉好抱枕,
在她肩后按了一下确认松软,随后检查四周是否有冷风渗入,轻掩被角,保持温暖。
默了好久,空气里的安静缓慢蔓延。
司郁手指轻搓着被角,终于低声打破沉默:
“小燕叔叔……谢谢你。”
燕裔微微抬眉,目光投向她,但没有任何肯定或拒绝,只淡淡应道,
“疼就别说太多话。”
司郁听到这句话,神色明显有些局促,视线往床垫边缘躲闪了一下,声音闷闷地闯出口:
“……嗯嗯……”
燕裔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冷却凝在她脸上停留,比平时更专注些,
唇线紧绷着没有一点弧度。
室内空气微凉,窗外风声细碎,映在他眼底未起波澜。
最终,他只是淡淡道:
“好好休息,是我的疏忽忘记你的生理期就在任务之后。”
司郁看到他谦逊地低下头,语气没起伏,连呼吸都放缓了些。
心里毫无委屈,只觉一种未曾预料过的安心慢慢涌起。
她侧身轻轻偏过头,视线悄悄落在他身上。
燕裔眉头微皱,似乎还没回神,眼睛盯着她的额头不移开,
一分钟过去,他低下头开始收拾东西,
说话前望了司郁一眼,声音压得很低:
“这两天药按时吃,别空腹,饭要吃热的,我盯着你。”
他说得很慢很轻。
司郁抬手局促地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了句,“好嘛……”
管的还挺严,
他虽然面冷语冷,眼底却掩不住关切。
司郁垂下视线,停顿片刻,像在自查身体的感觉,
随后慢慢把呼吸调匀,抬头摇了摇头:
“小燕叔叔我好多了,没事了,你去忙吧。”
话音未落,她下意识摩挲袖口,将袖子轻轻转正,动作细微。
燕裔脚步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低头盯着她,目光细致地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用余光扫过她脸色和姿态。
他等确定她无异样后,喉咙轻哼一声,声音低沉散在夜里,“别嘴硬。有事记得发消息。”
司郁的手攥紧了一下衣角,声音反倒压低了几分,“你会回吗?”
带着难得的直率,睫毛轻颤,眼波探向对方,那种自带倔强的询问藏在她表情里。
燕裔嘴唇轻微动了一下,像是刻意忍住什么。
他视线定格片刻,神情未变,还是干脆回道:
“司郁,你的信息我永远第一时间看。”
周围寂静突然凝固,短暂暂停,连窗帘下垂落的影子都无声不动。
两个人沉默对视,没有旁人的干扰,气息缓缓融合,时间似被慢慢拉长。
司郁的手指松开衣角,唇边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带着未经修饰的坦然。
她靠在座位上,说话仍显虚弱但带点轻快,
“那……谢谢你了小燕叔叔,你对家人真的很好。”
燕裔此人确实十分知恩图报,
对她爷爷还有对他,不管态度是不是冷淡,但是做事上面从不含糊,
说到做到,也算是颇有照顾。
燕裔没吭声,
只是家人吗。
片刻后,他低头收敛目光,声音如常低淡:
“身体管好最重要。”
说罢,已经打开门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