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倾的话，瞬间打破了房间内旖旎的氛围。
我拿着交杯酒的右手，直接顿在了半空，一股不详的预感在我心中蔓延了开来……
凤九倾啊凤九倾，我好不容易做出选择，对你彻底放下了所有戒备。
你千万别像他们说的那样，别让我失望好吗？
“你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我强颜欢笑的对他问道。
他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琉璃，你知道的，我的本体被封印在长白山下已有千年之久。”
“这些年来，我用尽无数方法，想要冲出封印，那道封印却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直到前些年，我偶然发现，可以用神识分魂，短暂的离开长白，寻找破解之法，直到半年以前，陆青鸾找到了我——”
凤九倾的话说到这时，忽然顿了几秒，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用那小心翼翼的目光，试探我的反应。
瞧见我脸色正常，并未表现出丝毫排斥之后，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告诉我，她有一个女儿，是和人族生的半妖，却继承了她们涂山一族，至纯的血脉，拥有无上气运，极有可能修成正果。”
“你初入江湖，或许不能理解，所谓气运，对于修行的人族和妖，到底代表了什么。”
“她说，她可以把你献祭给我，只要我答应她几个条件。”
“而我，与你结亲不仅能同享你的气运，甚至趁你还在襁褓之中，将它掠夺，更重要的是——”
“涂山一族，与我的血脉有共通之处，当年封印我的那些正道之士，在封印我时，借了涂山氏的鲜血，所以——能解开封印的，只有涂山氏的血脉。”
虽然早就知道，陆青鸾将我献祭给凤九倾的那一刻起，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在知道这一切后，我还是激动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立马集齐那六座神像，送她归西！
“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吗？”我声音颤抖的对他问道。
却又害怕得到答案。
“是。”凤九倾坦诚的看着我。
我的心中一沉，仿佛听见了梦碎的声音。
“见你第一面时，是这样的。”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很善良，我不忍心伤害你。”
“所以……”凤九倾的脸上，忽然划过一丝痛苦和犹豫。
见到他这样的表情，我不免有些害怕，呼吸发紧而小心翼翼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所以……”
“今日月圆，是你修为最强的日子。”
“凤九倾，你要害我了吗？”
“哐当——”一声。
凤九倾手中的交杯酒瞬间落到了地上，他红着眼睛对我大喊道。
“殷琉璃，你快走！”
“趁着我现在保有一丝善良，你离我远点！”
仿佛抱着目的接近我，于他也是一种痛苦。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拿着酒杯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我被他带到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前一秒还含情脉脉，这一秒就让我走，我能往哪走？
见我脸色惨败，手足无措，凤九倾怒道：“你还不快滚？”
“真要我拿你的血脉为祭，妖丹为引，用你的命来打开我的封印，你才知道怕了吗？”
“殷琉璃，我告诉你，千年前那些人族为了自己的恐惧与私欲，将我封印在长白千年之久。”
“我自封印之日起，便发过毒誓，终有一日，我突破桎梏，便会屠尽天下正道，让他们血债血偿！”
“哪怕你有涂山氏的血脉，是只半妖，可也是个人，我也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
凤九倾的手下猛地打出一道气浪，直接将我从房内掀到了外面。
落地瞬间，我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口中更是“噗”的一声，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无比害怕的望着浑身阴冷，满是阴骘的凤九倾，眼眶中的泪光不断在眼底里打转。
“为什么？”
“凤九倾，你要利用我，要杀我，你直接利用就好了，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要在我做完决定，想要义无反顾跟你走的时候，告诉我这些？”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还觉得你是个好人？”
“哈，好人？”凤九倾身形摇晃的朝着我走来。
“哈哈哈哈哈，殷琉璃你太天真了，我是妖，妖怎么可能会有善心？”
那双曾经令我着迷的眼眸，此刻冰霜一片。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脚下的我，亦如他看其他人的目光那样，轻蔑不屑，没有一丝温度。
“殷琉璃，我给过你逃跑的机会了，是你没有珍惜。”
“既然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那我就让你看看，好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抓起，一路拖着我走到了外面。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过，我这才发现，这座宅院，竟建在一片皑皑的白雪之中。
雪地中央，有一处巨大的，已经结了冰的湖泊。
凤九倾刚走到湖泊中央，将我丢到地上，我竟然在这寒冰之下，见到了八座用铁链钉成一个圈的巨大石碑。
每座石碑之上，都画了道教的符箓，一道寒光从石碑之上乍起，像是告示着来人，这里封印着某种禁忌。
我的眼前好似闪过了一幅画面，是一个长得倾城绝代的男人，披头散发，光着膀子，半跪在地。
他的肩胛骨上，被两根铁链贯穿，伤口上的鲜血，就像常年无法愈合一样，不断涌出新鲜的血液，滑过他白皙的臂膀，流的一地都是。
男人缓缓的抬起头时，我看见的是凤九倾的脸。
我无法想象，一个如此高傲的男人，却被拘禁在了阴暗而不见天地的地底，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看见了吗？”
“殷琉璃，我的封印未除，心中只有仇恨，我不可能喜欢上你，也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今天，是你要送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凤九倾的手下一个用力，湖面上的寒冰，竟在顷刻间被震的粉碎！
我与他瞬间落入了石碑之中的阵法之上！
他面色阴冷的拿出刀子，直接划破了我的手腕。
“滴答……滴答……”
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我的手腕上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阵法之中。
沉睡千年的阵法，仿佛在这一刻被唤醒了一样，落在上面的鲜血，将阵法的符纹填满。
我那颗跳跃着的心，也随着鲜血的流出渐渐死去。
我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给我留下情蛊。
凤九倾真的不喜欢我，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一场美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