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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在齐兰格儿等人被困古墓的第七天。一辆马拉车在离京城大概两里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路的路边,他们正停下来的旁边正好有一棵大树。在马路的左边,七八步路的样子,那些伸展开的,茂密的叶子下面有一家小客栈。现在生意冷淡,从敞开的店门往里瞅,像是一客人也没有。

押马车的六个汉子看上去均是满人的打扮,骑着高头大马,身背长剑。有五人是在车后,像是护着车上那些堆砌整齐的大铁箱子。

一位面如土色的少年在车前,遥望着前方。他看上去很特别,生着异相。头戴一顶遮耳帽,这是满人在隆冬时节装束的一大特色。两排刀眉下有一双忧郁深沉的眼睛让人难以忘记,另外,唇边长着一排与年龄不符的足有半寸长的,焦黄色的胡须,上面沾满了露水,这幅古怪倒能够加深人的印象。

他们应该是从远方而来,显得风尘仆仆的。袍子上沾满了灰,精神状态显得极为疲惫。个个无精打采,双眼微睁,呵欠连连。

少年回头看了一下,冲着那五人笑了笑。

“先在此处歇息吧!”他道,“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而后,再按以前的步骤行事。”

后面的五人下了马,护着马拉车,往茂密的叶子下,店门外的那片土坝里走。车子很沉,得过一道小土坎,他们得抬着走。否则,拉车的双马是无论如何越不过去的。

立在门口的小二一见此状,有了生意上门,连忙跑过来搭了一把手。含着笑,出着蛮力。他像是第一次接到了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而且,这时间还是早晨。这是一个好的兆头,他们是异族,肯定有钱。沉重的货物便可表此!

少年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是在他们安顿好了以后,见四周无恙才下马而进的。

店内空间很小,四张小桌分成两排。地儿干净,光线充足。坐在店内,那些马路上的行人,他们的面貌皆能瞧清。京城显在窗外,城墙上的那些走动的军校,若果凝眸专视一番,在他们望过来时,从模糊中能读懂他们的模样。

坐下不久,几道精致的小菜,经过小二一一端来。少年望着它们时,像是望见了,又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乡味。因为他出生在这附近,也在这附近长大。上一次的阔别,不是自由的,乃是强加的,是逼迫的。现在归来了,但依然不自由,还得乔装改扮。

他爱这里,这里的土壤与他的心紧紧相连。为此,为了把自己融入在这里,回到这里生活。曾拒绝了外界的富贵,还有那些异族抛给他的豪华奢侈的生活。

他尝了两口,心头涌动了,这味道是那熟悉的京味。像极了母亲亲手做的菜,可以这样去想象,因为母亲已经不在了。这里的乡亲们的厨艺,母亲也是从这些手艺中学去的。浮想联翩,深撞入怀。一个怀旧的,感情深厚的人往往都是如此。

以前已经说过了,“铁血社”的人均是与东林党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眼前的几位铁血社弟子,他们在踏入京城的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们的感触和怀念,也正同少年一样。

正吃着饭菜,小二来请话,身后跟来了店家。

“各位远到而来的客官们,”店家笑道,一幅客气的样儿,“不知各位能否听懂汉话?”

“啊,店家好!”少年道回道,“我等人是长往此处的生意人,满汉皆通。不知店家要问些什么?但凡问来,无论我处的风土人情,无论我处的国事家事。凡知道的,皆一一回答。”

店家是位半老头子,身着厚袍,面庞精瘦。言话间语声温柔,态度恭敬。微眯着双眼,眼缝中露着柔和的光。亲切,慈祥。

“嘿嘿,”小二笑道,“各位客官不要因此见怪,我们店家爱热闹。凡来的客官,也不管人家的忙闲,他皆爱攀话。”

“不怪不怪,我等这些商人流子,正喜欢同类似的人交道哩!”少年回道。

店家见几人允了,态度也都温和,便拉来一把椅子同坐。不是正席,是挨在一个人的身后。

“敢问各位从何处而来?”他问,眼睛瞧着那位少年,“往京城经营何种生意去呀?”

“不瞒您说,我等是从盛京的管辖下的斯金镇而来。生意嘛,是往你们的京城调丝换玉去。”少年道。

“调丝换玉?”店家问,像是这种生意引起了他的兴趣。

“嗯!正是,调丝换玉去。”少年回道。

“使用何物去调换呢?那得用不少同等价值的货物的。”

“黄金!”少年道,“我们的箱中便是同等价值的货物,纯金的货,斯金镇你们听言起过吗?那儿可是盛产黄金的名地了!”

“那,”店家道,把头一伸,“你们是同固定的主交易还是开店竖牌呢?”

“噢,乃是开店竖牌。再言,如此众多的货物,除了你们的万岁爷,恐怕任何私人是凑不足的。”

“那是当然,”店家笑道,“那你们肯定得租店门了,刚好我在城中有这一店面。很适合你们经营,那儿地段优势,就在皇城的大门外。另外,我的那些三亲六戚中,有的在朝廷里谋生。当然,都大有小。有作了正官的也有擦地当门的。他们可以给宫里的人传话,像玉件这些,有的人,像公公这些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

少年的心里很高兴,仿佛是眼前这位店家,解除了他刚才遥望京城时,自己心头正生出来的难事。因为黄金店门必须得靠近皇宫,而那附近的店门,以前他是知道的,是很难找到的。宫里的人才有更多的玉件,假使,他本意并不是以交易玉件为主,而是要以显眼,以这种方式找到某一个人。但这条件依然是,必须是靠近皇宫。现在,听言有那么一个店门,而且是处在大门外。这难道不是解除了心中的难题吗?

少年当即答应了下来,现场交付了定金,并请店家去操办。这事以前,未操办之前,他们在店中住下来。并提前付了银子,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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