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对能在水里呼吸的鱼鳃。”
漂浮在大海上的凃夫再次使用了白日幻想的能力,随之他便“噗通”一声钻入水中。
在他的颈脖处生出两块肉鳃,随着入水下沉而不断张合、闭合。
有了像鱼一般的能力。
这项能力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你可以任何想象中的事物搬运到现实。
但想象的事物必须是存在的、合理的。
所以不能直接说“给自我叠加能在水中呼吸的buff”,一定要将述求具象化、合理化。
简而言之,你的想象力有多充足,那么发挥的舞台便有多大。
尽管在他人看来凃夫并没有翅膀或是鱼鳃,但在他的认知中这些事物存在,便真的能在现实的天空飞翔,在海底下呼吸……
深潜时类似于上次的经历,沦落到这片寂静的海底世界,再一次见到了别样的美景,数之不尽的鱼类、节肢类、肠腔类生物在凃夫眼前窜动。
可他却毫无心思停留下来观赏这番良辰美景,以极快的速度疯狂下潜到更深处。
尽管现在凃夫的瞬移能力一次性便能达到五千里,接连使用个两次能力,便能直接抵达深海王宫。
这样实在不礼貌。
就好像一声不吭地闯入别人家中的不速之客,然后告诉对方自己是来作客的,怎么说都不太讲究。
若是被深海之王当成敌人,一刀给噼了那可太冤枉了。
他情愿再慢一些。
深海中动辄几十上百米的海洋生物,凝视着凃夫快速下潜,迫于强者的气势一动也不敢动,像极了灵界生物。
凃夫打量着一头鲸鲨,喃喃自语道:
“海神权杖的发动需要海洋生物的鲜血与灵魂作为媒介,如果是这个量级的生物,多吸几只即便发动一次大海啸也是轻而易举。”
拥有这种撼动天地的力量,这把人鱼一族的国宝权杖称呼一声“海神”也是当之无愧。
靠着小范围的瞬移,凃夫随即进入深水层。
越到底下水压便越强,肉身充斥着一股爆炸的力量。
好在冒险家途径这种靠身体的超凡途径,每一轮序列上升都会提升肉身强度,五轮下来他的身躯硬度已然是怪物级别。
哪怕禁用掉其他能力,扔进油锅都未必能消解这身血肉。
深海一万米的区域,当大量珊瑚礁已经出现在凃夫的视野范围,他便知道自己就要到了。
繁华的深海王宫已然在眼前,经过鱼人袭击后不但重新修建了一遍,比起两年前规模还扩大了许多。
在这座城市中大量的人鱼挥舞着翅翼游荡,看起来过得十分快活。
“站住!”
随着凃夫的快速靠近,两只手持刀叉,身上披盔戴甲的人鱼护卫,神色肃穆地盯着凃夫,看着这个不借助外力便能直接下水的人类强者,满脸都是猜忌。
幸好他们的态度比起刚刚遇上的那群鱼人倒是好了不少,没有直接动手。
“超凡强者?你因何事到来我们一族的领地。”
“告诉你们的王,一位老朋友想找她叙旧,她不会拒绝的。”凃夫昂然微笑,他用的也是人鱼一族的语言,能跟对方轻易沟通。
“哼,人类能跟陛下成为朋友,荒谬。”
挡路的人鱼护卫看着他冷哼道,“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跟你们只能有一方活下去,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意味着人类跟所有智慧生物不死不休,直到其中一方屈服或者全部死亡。”另一位鱼人守卫也给予警告,
“所以你别想在这捣乱,现在的人鱼岛可不是你们能胡乱来的地方。”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和平而来,你们相信吗?”
凃夫也不反驳,笑容仍然挂在脸上。
但不论那两位守卫怎么说他也不走,对方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已然察觉到深海王宫中,又一道极为强悍的气势。
想必这里的事早已经传入她眼中。
果然,一双眼睛从沉睡中缓缓睁开,隔得很远也能将声音轻松传来:
“如果是他的话,便进来吧!”
“好的,陛下!”
这道传音足够威严,震慑人心,两位人鱼守卫本能地将手掌放在胸口处,怀着对那位极高的敬意。
这次会面是在人鱼王宫内的单独会面,人类当中也只有凃夫有这样的资格。
深海之王的容貌比较两年前一点也不变,精神上更是神采奕奕,这是人鱼一族的天赋能力,肉身越强大寿命便越长,越能保持青春。
凃夫光是靠近对方,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同样将手掌放在胸口,
“尊敬的深海之王,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您。”
“孩子,你现在看起来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作为你的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可不太正常,再这样下去离发疯可不会太远。”
人鱼王虽是不咸不澹的地开口,却也是切实的关心。
虽然听起来像是句骂人的话,也只有凃夫明白对方表达的含义,仍然维持着微笑:“有得到便要有付出。”
“哦,那你得到了什么。”
“能轻易撼动大海的力量‘白霜’,比较海神权杖更为强悍,但我不敢轻易使用,那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所以,值得吗?”人鱼王的语气随意地再度问道。
“我不知道。”
凃夫真的不知道。
“切实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笑容从不该用以掩饰悲伤,我能倾听到万物的声音,当然也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如果你有心的话。”
凃夫一下子就不笑了。
平澹的表情里,唯有那双眸子带着些许阴郁的神采。
这下也总算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在他遇到的强者中,唯有这位深海之王最让他捉摸不透,他并不介意向对方吐露一些心声。
“先生,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停下来,然后什么也不要去管,什么也不要去做,即使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也不该影响我。
可是……可是我现在没法停下来,它就像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就在我脑子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只要我稍有疏忽便会在我脑子里炸开,然后把所有东西都给炸得粉碎,把我爱的、恨的、在意的、无所谓的都给炸得粉碎。
我不想看到那种事发生,所以我必须向前……
即便再不情愿也必须向前,不断的向前……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凃夫断断续续地表达着他此刻的感受。
这是种很清醒的痛苦,比失眠还要痛苦一百倍。
第一次向他人阐述自己的处境,也是凃夫释放压力的方式。
他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出了问题,这样下去肯定没有好结果。
有时真想干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决不能停,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还有好多人在一直等着他,那些热切的期盼,那些炙热的目光……太多东西逼迫着他必须不断前进、再前进。
就好像塔布尔皇家学院里的那些孩子,他们同样在那种学院的内卷环境中感到痛苦,他们背负着家族的期望、同龄人不断的压力,对自我的殷勤期望。
不巧的他们不是一个人,
而凃夫只是自己一个人。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深海之王听着他一通胡乱的话后,眸子里罕见地流露出了惊讶目光,然后才是一阵怜悯。
“那你当时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这样的事做起来实在需要勇气。”
“您误会了,如果知道付出的代价竟然这样重,我绝不会答应。”
凃夫说着说着嘴角便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这是发自内心的表情。
“如果天要塌下来了,我总是期望着有身高更高的救世主能站出来,替我和其他人扛起这片天,而我只需要赞美他的高尚品德。
瞧,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这多简单啊!”
“那为何要过去?”
“因为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个子最高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扛起天的人。”凃夫神色迷茫地呢喃道。
哪里有什么天生的救世主。
不过是位个头侥幸够高的人,被逼到绝境后,想向人求助环顾了一圈后才发现没人应答。
最后只能咬着牙流着泪走向前去撑起这这片天,硬撑了不知道有多久,再回过头来,浑然不觉的变成了救世主。
“凃夫·卡佩先生,是这个名字对吧。”
“嗯。”
“恕我直言,你真是位……”
“可怜人?”
“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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