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路上的一家烧烤店。
文易站在烧烤炉前,拿着一把小刷子,给一把肉串来回刷了油。
炭火上立刻冒出一阵青烟,混合着孜然的味道,很是诱人。
手机响的时候他正给肉串翻面,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王哥!帮忙接一下电话!手机在柜台上!”
那人隔着老远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拿着电话过来了,“小九,你朋友。”
文易看着屏幕上那串数字,把手里的肉串交给王哥,接过电话。
“喂,牧总。”
牧白听着文易那边嘈杂的人声,问:
“文易,你在哪?我有事跟你说。”
“我这边有点忙,”文易用肩膀夹着电话,“电话里说吧。”
牧白其实并没有什么正事,但电话拨出去了,就想听听文易的声音。
此刻他听着文易稍显冷清的声音,就想逗逗他。
他点上一支烟,戏谑道:“这种事——电话里可说不清楚!”
随后他听见文易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不知是无奈还是不屑。
“那你来吧,出了小区往北五百米,有家烧烤店。”
牧白一心只想见文易,根本没听出他报这个地址时,有什么奇怪之处。
没过几分钟,烧烤店的王哥迎来了一位,开着千万级豪车的顾客。
“你好,我找小九。”男人彬彬有礼地说。
王哥把手里提着的一箱啤酒放在地上,看着牧白愣了愣,随后热情地笑起来:
“您就是小九的朋友?里面请里面请,我去叫他!”
“我在这等他就好。”里面几个男人正在大声喧闹,牧白不太想进去。
文易出来的时候,牧白正双手插兜站在路边,与一旁的市井生活格格不入。
他指着店铺门口旁边一块空地,对王哥说:
“王哥,就在这给我们支个桌,上点肉串,今天的工钱我不要了,权当给你交卫生管理费。”
王哥拍拍他肩膀,不大乐意。
“说什么呢小九!你再跟我客气,我就跟你不客气了!”
说着让人在旁边支了一张小桌,又用对待VIp客户的速度,给两人上了啤酒肉串,然后就很有眼力见地走开了。
牧白一身高定,一头黑发抹得油光水滑,就跟刚从秀场上下来的男模一样。
倒是文易,穿一件黑色落肩袖棉麻长衫,下面是同样材质和颜色的宽松版哈伦裤,看上去轻松自在。
两人坐定后,牧白盯着眼前的男孩看了片刻。
今天没有花,他不用吃过敏药,牧白想。
“喝一杯?”
听到牧白这么说,文易笑了笑,收回正准备从口袋里拿药瓶的手,点点头。
“好。”
牧白开了一听瓶酒递到他面前,开始吃肉。
文易接过来喝了一口,“你不喝?”
牧白往路边看一眼,说:“我开车。”
听着这个一点都不充分的理由,文易不再说话。
市井长街,聚拢起来是热闹琐碎的人间烟火,摊开是冷暖自知的众生百态。
相貌气质出众的两人,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沉默地撸着肉串,时不时引来路人的关注。
隔了半晌,牧白看着烧烤店里几个忙忙碌碌的服务员,问:
“你出来体验生活,都是用小九这个名字?”
文易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否认了体验生活四个字,颇为认真地说:
“我不是体验生活,我就是在生活。”
牧白盯着他的唇,扬起眉毛,“有区别?”
肉串上的油脂沾在文易的唇上,在刚刚入夜的灯光下闪着光。
如果是别人,牧白一定觉得很恶心。
但此时,他却无端想到了在文易家那天,他们接吻时,这双唇上的水渍……
即使是路边摊,文易依旧吃得斯文优雅,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说:
“当然有,体验生活中的那个生活,不是一定要经历的,而这些对于我来说,是必须的。”说完喝了一口酒。
看着文易手腕处的纹身,牧白问:“为什么?”
这次文易没说话,只是悠闲地喝着啤酒,好半天才问:
“你找我什么事?”
牧白想着关于文易大学期间的那些事,说:
“你这不是毕业了嘛,我想请你到我公司上班。”
文易听着他这个要求,忽然就笑了。
“既然你和郭哥是朋友,那他肯定跟你说过,我不想正儿八经地工作,而且,我也不缺工作。”
嗯,是不缺。
食堂帮厨,大排档烧烤师傅,奢侈品柜员,酒吧调酒师,专业审计师会计师。
对,你还开着百万的猛禽皮卡,免费赠送枪炮玫瑰。
用价值成千上万的高档酒,去调一杯九块钱的鸡尾酒,也确实不缺钱。
但你为什么会看陌生人接吻?还和酒吧的客人接吻?
你在那些亲吻中,寻找着什么?
牧白笑了,但随后他收起了笑容,一把抓住文易纹身的手腕,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但你缺爱……”
文易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抽出手,同样盯着牧白。
“你不也是?被情所伤的——邻居?”
这下换做牧白愣了。
他立刻意识到,文易听到了那天夜里,他和郭大伟的聊天内容。
就在他开口询问时,文易又说: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当时我在花坛那边喂猫。”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
牧白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因为被人听到了隐私,还是怕文易误会什么。
文易一脸莫名其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你那天上我的时候,也没说你就住我楼下啊!”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无谓直白,这让牧白意识到,那天他虽然看上去伤感,但真的只是和自己打了一炮而已!
如果真要强加上感情的话,那大概就是发泄吧……
这样的挫败感让牧白感到不爽。
不过,他在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很快打消这样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宝贝儿,我们可以在办公室试试……我保证,你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文易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就在牧白觉得文易要答应的时候,文易突然正经地说:
“牧白,我是和你做过,但我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人!”
听着这话,牧白沉默了。
这个男孩的不羁,不会被任何感情束缚。
片刻后,牧白叹口气,开了一听瓶酒,举到文易面前。
“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