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通折腾。
激素和退烧药都用上之后,文易在半个小时后醒了过来。
“醒了?”
“嗯……背疼……”
文易艰难地动了动身子。
“文易!你不要命了?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一次还不够?”
李敏道帮他把床升高,又往他身后垫了枕头,一脸严肃!
“哥,我……以后会注意……”
文易看他一眼,懒懒地闭上了眼睛,回想他离开酒店时牧白的睡颜……
“注意注意!你每次都这么说!”
两个男人之间的张力本就比异性大,文易这个身体怎么扛得住?
李敏道低声吼道:
“你明知道你这病需要静养!就算有需求,也不能太过!文易,我理解你!大好青春不想待在家里,所以你偶尔去做一天兼职,我不说什么!但这种事……文易!我看你是爱上他了!”
文易没睁眼,半晌,低声道:
“我没有……”
“没有?”李敏道无奈地笑笑,“没有你刚才怎么叫了他的名字!”
文易不记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梦,沉默片刻,说:
“也许吧……”
这次换李敏道沉默了。
他那句是诈文易的,文易刚才什么动静都没。
叹口气,李敏道问:“你打算怎么办?”
文易躺在床上,脑子里是昨天晚上在卡门,Stephen说的话。
——
昨天晚上卡门的洗手间,Stephen靠着墙,抽着一根细支香烟。
“小九,你喜欢牧总吗?”
文易站在洗手池前,头都没抬,说:
“我只喜欢我自己。”
“真羡慕你啊,你知道牧总以前什么样吗?”Stephen叹口气问。
文易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
Stephen自说自话。
“他能用一个月的时间扑在工作上,也能用一个月的时间扑在男人身上。大家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但在我看来,他游戏花丛的时候才最迷人。为什么呢?因为他无情。他从来不会主动追求男人,也不会和一个男人睡第二次。但是你们……应该睡过很多次吧?”
文易洗完手,站在干手器前,淡淡地问:
“所以你想说,他对我有情?”
“不是吗?”
“呃……Stephen,如果你喜欢牧白,尽可以去追,我支持你。”
“咱们这些人,怎么配待在牧大公子身边?他那样的人,早晚都要结婚生子,我们啊……呵呵……”
Stephen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这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
文易并不觉得结婚生子是牧白的归宿。
但他之所以会答应Stephen,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摆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牧白产生的那种,叫做爱情的东西。
人一旦有了牵绊,就会有伤害。
感情上的背叛是,死亡造成的离别也是。
他一个活不久的人,被人放在心里,会不会太过晦气?
而且,文易也是真的不想陷得太深。
他怕那个人会难过,也害怕自己用情之后,独自面对死亡时,不再坦然。
昨天晚上,出于对炮友的尊重,他最终也没给牧白用药。
现在想想,如果用了,牧白应该已经完成一个豪门公子传宗接代的任务了吧?
文易睫毛微动,没回答李敏道的问题。
“小易,我是真的把你当自己弟弟看!”
李敏道没想到文易会承认对牧白的感情,苦笑一声。
“做医生的,遇到那些无能为力的,我总会对病人家属说,时间不多了,尽量满足一下病人的愿望吧!可对着你,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让你就这样消沉下去!”
文易看着他,一脸平静。
“哥,你知道吗?牧白很热烈……我也一直以为,我只是喜欢和他发生关系……但现在,我时间不多了,也就不用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朋友离去了,留给他一句逝者安息。
但如果是爱人,留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思念和痛苦。
“我多少了解过牧白的事,作为外人,我不好评价。但是小易,我只是希望你快乐!既然他现在爱着你,为什么不说透?”李敏道说。
文易笑笑,“你也说了他是现在爱我,那以后呢?不过我也没以后了……”
“小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哥,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很好,不管是我,还是他,都可以没有负担地离开。”
文易正说着,牧白的电话进了来。
***
从酒店出来,牧白心里非常烦躁。
傅婕莹的话很明确,这件事文易是知道的,甚至是默许的,这让他更加伤心。
文易根本不在乎他身边睡的是谁。
男人或者女人。
这个男孩的心好像一只椰子,坚硬厚实。
想要喝上一口甘甜,就必须拿刀砍。
而这把刀,就是牧白心中的爱。
砍少了吸管插不进去,砍多了里面的汁液就会洒落一地。
牧白拿捏不准分寸。
回到香山路小区,牧白先去了三楼,发现文易还没回来。
他有些担心。
昨天晚上他从楚明克那里把人“抢”过来,没有温柔以待,甚至有些粗暴。
他对文易的感情那么热烈,但文易除了身体上的迎合,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感情这两个字妥协……
“他会去哪儿?”牧白忐忑地拨通电话,这次文易没关机。
“喂。”文易的声音有些疲惫。
“你……没回家?”牧白问。
李敏道将文易的化验单放在床头柜上,指指外面,示意他先出去。
文易点点头,对电话那头说:
“这几天有事。”
意思就是这几天都不回,牧白听出来了。
他有点失落,“文易,昨天晚上我没——”
“牧白,”文易打断他,“昨天晚上那间客房里发生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也不用解释。”
他不介意,是因为没有爱吗?
牧白站在文易家门口,神色黯淡,他低头看着鞋尖,说:
“文易,我想和你谈谈。”
“好啊,我们之间……”文易似乎叹了口气,“除了感情——别的都能谈。”
这么多年来,想和牧白谈感情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但从没有谁像文易一样,让他心动至此。
当年他和汪书泽在一起,最开始也只是同类间的惺惺相惜,随后才在日积月累中发展出感情。
没想到现在面对文易,他成了那个不允许说爱的人。
牧白苦笑一声,转身下楼进了家门。
“好,我们不谈感情,说点别的。宝贝儿,前段日子给大伟看得那个项目,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文易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宝贝儿,你考虑考虑!你不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别的……”
文易嘴角的笑容充满嘲讽,笑道:
“啊……让我想想,牧白,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我好像什么也不想要……”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给他点什么?
他看上去就那么缺钱,缺爱,缺激情?
不,他缺的只是时间。
但这个,恐怕没人能给他。
牧白沉默片刻,说:
“我亲自开车载你去南市,给你一场领略四季轮替的旅行,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