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北方天空的高远,南方的云会更低一点。
一路走走停停,三天后,牧白和文易终于到了南市。
两人先到酒店洗了澡,然后到一家海边餐厅吃饭。
自从父母双亡到现在,四年多的时间里,文易没再到过海边。
此时他在这里遥望大海,那满目的蓝色,足以慰平他生病这一年多来的压抑感。
牧白盛了一碗螃蟹粥递给他。
“多吃点。”
“后天就上班了,需要先和这边市政的人见面吗?”文易喝了一口粥,问。
“不急,”牧白剥着虾,说:“大伟介绍了一个本地的咨询公司,了解过情况再说。”
他做事情,喜欢把前提工作都做好。
再说,到南市投资,南市方面总要给出优惠政策,这会儿太上赶着谈合作,以后不好斡旋。
文易对人情世故不感兴趣,闻言点点头:
“好,你安排。”
不远处,海浪无休止地拍打着礁石,在触碰到石壁的瞬间,摔成一片细碎的白沫,然后散开在海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牧白觉得,曾经的文易就像那块礁石,所有亲近他的海浪,都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痕迹,却永远不能将他覆盖。
但现在,他觉得文易才是那些海浪,终其一生,都无法上岸。
只能在潮起的时候,感受岩石的巍然。
而他,想做唯一能吹起他的风。
他想着饭前文易吃的那些药,也许那些药,就是阻碍他上岸的引力。
“等郭哥来了,我们可以先到选址地看看,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经济水平。”文易说。
这会儿,牧白的心思根本没在工作上。
见他不说话,文易喊了他一声。
“牧白?”
“哦,好。”牧白回神,把剥好的虾放在文易盘子里,试探地问:“文易,你想飞吗?”
“嗯?”文易凝眉,但没有拒绝,“怎么飞?坐飞机回宁城?”
牧白笑起来:
“明天你就知道了。”
海平面上,太阳就要落下,火红的晚霞挥动面纱,笼罩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让人心旷神怡。
三天前的日出,此时的日落,这个男人都陪在自己身边,文易觉得幸运。
看着牧白嘴角的微笑,文易知道,他被命运偷走的后半生的感情,都成了男人嘴角那个弧度的缩影。
两人迎着海风,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了。
这一路上基本都是牧白开车,他就是铁人,也有点累,所以两人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牧白开车带着文易出了门。
路上,两人的手机各自收到了短信。
“哥们儿,生日快乐!”
“文易,我下飞机了。”
半个小时后的海边。
“南市玉松湾高空跳伞俱乐部?”文易一字一字地念着不远处的招牌名字,看向牧白。
牧白手搭在方向盘上,问:
“怎么样?去吗?”
曾经的牧白是花花公子,但只要他想,他就能从最细微的地方,观察到身边人的所有喜恶,而且会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样,潜进别人的生活。
就像大年初一那天夜里的芹菜馅饺子。
而文易,就是那个能让他如此细致的人。
眼前的跳伞活动,就是牧白给文易的药,让他不再惧怕的药。
回想在原市酒店落地窗前的那个吻,文易趋身靠近牧白,轻声问:
“我去了,有什么好处?”
牧白转头跟他相对,说:
“我有证,d证,只要你敢,高度随你选……”
牧白说完,文易眯了眯眼。
他原以为牧白是想让他体验一下在空中的感觉,但没想到这个带他跳伞的“教练”,就是牧白。
“好。”他打了个响指,十分爽朗地答应了。
假期已经是最后一天,俱乐部里人不算多,可也不少,但架不住有人有钱。
牧白和文易换了衣服,直接包了一个架次。
考虑到文易是第一次跳伞,牧白没答应他选的五千米,而是挑了相对安全的三千米。
飞机爬升的时候,牧白握上了他的手。
二十多度的气温下,文易的手还是有点凉,但牧白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反而是旁边的教练一直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牧先生,虽然您有证,伞包里也有自动打开器,但安全起见,我建议,还是由我负责这位先生的第一跳!”
教练一脸诚恳地说完,目光扫过两个大男人握在一起的手。
“没关系。”
开口拒绝教练的是文易,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牧白。
为了让文易放松,牧白靠近他耳旁,低声调笑道:
“宝贝儿,别怕,跳过一次,你就知道,这东西,和做……”
“一样上瘾……”
文易噗嗤一声笑了,也附耳说道:
“你不会在空中就有反应吧?”
“说不定呢?”牧白笑着把护目镜递给文易。
教练看着两人一直窃窃私语,心里嘀咕着这两人未免也太亲密了些。
他不再劝阻,对牧白说:
“咱们再检查一下装备,给,Gopro。”
“我们不录像。”拒绝教练专用相机的还是文易。
“不录?”教练再次确认,“录吧,不然多遗憾?”
“不了,刚好腾出手抱他。”牧白轻笑着摇摇头。
不录像,这是和在江城看日出时同样的操作。
抱?两个教练面面相觑。
又过了几分钟,飞机升到了三千米的高度,一个教练起身。
“你们准备好!我要开门了!”
“如果现在坠机了,我们会生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