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间。
护士配完药,把吊瓶换上,刚要转身推车出去,就看见文易慢慢睁开眼。
“你醒啦?”
文易是老面孔,这护士也知道昨天晚上抢救他的时候有多凶险,看见他醒过来,开心地笑起来。
“感觉怎么样?”
文易足足盯着天花板看了五六秒,才眨了一下眼睫毛,轻轻叹口气……
“太吵了。”说完就又闭上了眼睛。
护士往门外看看,皱眉道:
“这几个人真不安生!我去叫主任过来!”
四个大男人挤在外间,小护士十分不满,翻了个白眼,张口便是训斥!
“这里是医院,你们这样大吵大闹,还让不让病人休息?”
“抱歉抱歉,我们一定注意!”郭大伟连忙道歉。
小护士眉毛一挑,目光在牧白身上一扫而过,问:
“谁是陪护的?别光顾着吵架!”
***
监护仪上灯光闪烁,文易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看见李敏道进来,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
李敏道看着这个笑容,心里更难过了。
他对文易最近的行为很是不满,但面对如此憔悴的弟弟,他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好也对他笑笑,问:
“外面两个你的爱慕者,想见哪个?”
不得不承认,除去以前放荡的私生活,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牧白都十分优秀。
可刚认识牧白的时候,哪怕已经和他做过一次,文易也不算爱上他。
就这点来说,他俩谁也别说谁。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贪恋牧白的温度,享受他舒适的社交距离,哪怕是作为炮友。
他会在雨夜里渴望牧白的怀抱,会在明知留不住的岁月里,靠上他的肩膀……
而现在,牧白已经知道他的病情,还可能断定自己已经爱上他,这让文易觉得一切都变了。
他的感情和生命,已经被剖开放在牧白面前。
爱和永远这两个词突然被命运割裂,让这朵玫瑰变得丑陋不堪。
文易扭过头,重新看着天花板,低声道:
“谁都不想见……”
李敏道大概能理解文易这种心理,问:
“你打算怎么办?”
文易长舒一口气,说:
“他不知道的时候,我可以没什么负担地跟他厮混……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哥,我脑子好乱……”
李敏道笑笑,坐在他身边,说:
“那正好,你老实待在医院,我也放心点!”
“哥,我不想在这,等情况稳定点,我想回家……回家……”文易喃喃地说。
“香山路?”
文易微微摇头,闭上了眼睛。
***
李敏道一出来,牧白和汪书泽就围了上去。
“文易已经醒了。”
牧白先是一喜,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刚想问情况,李敏道就抬手示意他安静。
“但他现在需要静养,两位都请回吧!”
牧白急了,上前一步:
“回去?不行,我得看着他!”
李敏道再次抬手安抚他的情绪,说:
“牧先生,如果文易想见你,会联系你的。”
“你什么意思?”
牧白眉头紧皱,不明白文易既然醒了,为什么不愿见他。
“就是字面意思。”李敏道做出请的手势,明显是在赶他们走。
段非看气氛尴尬,轻咳一声,上前拉了牧白一下,说:
“李主任,麻烦您照顾文易,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是我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
太阳已经快落下了,本就不灿烂的阳光,变得更加惨淡。
牧白站在病房楼下的垃圾桶旁边,沉默地抽着烟。
汪书泽也没有立刻离开,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竟然在此时开始缓解。
“还有吗?给我一根。”汪书泽问。
牧白把烟盒扔给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汪书泽瞅他一眼,“还记得去年你和傅家小姐绯闻满天飞吗?后来我到医院看病人,刚巧遇见他,他……穿着病号服。”汪书泽说。
牧白怎么会不记得?
那之前,他把文易从楚明克身边带走,两人在斯宾酒店里有一场互相磋磨的拉锯战……
他激烈地亲吻他,要他,硬要给他的纹身打上玫瑰的印迹。
那晚,文易说他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说他会走,说他挡不住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用情爱把文易送进医院,又用情爱,在文易出院那天,填补几日不见的空虚。
即便这样,文易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他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他竟然以为文易不爱他?
所有的回忆变得清晰,天边仅有的半轮红日,映在牧白眼里,却越来越模糊……
***
郭大伟和段非站在不远处,心情都很沉重。
段非低骂一声,“这叫什么事?”没等他再次开口,手机就响了,“是牧伯父。”
郭大伟回头看看牧白,说:
“这种时候,估计天王老子的电话,他也没心情接。”
段非叹口气,接起电话,就听见天王老子在那边说道:
“段非,牧白是不是跟你在一起?让他接电话。”
段非犹豫一下,说:“好。”
太阳隐进城市远处最低的建筑物,汪书泽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把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名字放在牧白眼前,说:
“牧白,你真的是我们三个里最幸运的。”然后接起楚明克的电话,转身离开。
段非走到牧白旁边,看看汪书泽的背影,把手机递给他,说:
“伯父的电话。”
牧白到现在都没从回忆和痛苦里出来,闻言摇摇头背过了身。
看他这个样子,段非对牧长风说:
“伯父,牧白他——”
天王老子没听到儿子的声音,打断段非:
“告诉他,是有关文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