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月初,气温开始回升,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了。
洗漱后躺在酒店的床上,牧白一点睡意也没有。
明天文易就要移植了,他比文易还紧张。
虽然他很想进仓陪护文易,但是李敏道说的对,他最好没有这个机会。
昏昏沉沉到后半夜,牧白才睡着。
这天一早,牧白和李敏道差不多同一时间到了移植中心。
“李主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李敏道示意助手先进去,说:
“就算对着文易,我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尽百分之一百二的力!”说完拍拍牧白的肩进去了。
移植仓里,文易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抠手指。
“小易,紧张吗?”
李敏道侧开身子,一旁的护士把志愿者捐献的干细胞挂在输液架上。
“刚进来的时候确实挺紧张的,现在还好。”
文易把领口松开一颗扣子,配合护士给他注射。
李敏道笑笑,“其实前几天我挺意外的,很多患者清髓化疗阶段都很难熬,但我看你还好,是牧白安排的饭菜比较可口?”
文易抬头白他一眼,说:
“哥,我发现自从有了合适的配型,你是完全站在他那边了!”
“怎么,你不高兴?”
“没,只是觉得怪怪的。”
李敏道抿着嘴,片刻后,说:
“文易,在他面前,你把自己捆得太久了……”
“也许吧……”
跟牧白在厮混的这近一年里,文易所有的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背后总有一丝裂痕。
他等着被时间撕碎,等着用消失跟他唯一的“炮友”告别。
但没想到,他会被牧白打动。
牧白给他自由,用爱为他开出一朵玫瑰,让他的心悬浮在一万英尺的高空时,也能有可以安然依靠的怀抱。
他会带他走,任何地方。
“好了小易,你好好躺着,我就在外面!”李敏道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对文易点点头,示意他安心,便出了移植仓。
小小的血袋里只有一百毫升干细胞混悬液,是挽救文易生命的唯一途径。
他看着红色的液体顺着导管,进入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了希望。
护士见他长得帅,也愿意和他多说几句。
“我上次看护的病人,从第一天化疗就开始吐,主任说的对,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呢!”
文易歪头看着她,表情有点痛苦:
“你怎么不说是我胃好?不过……护士姐姐……我觉得……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好像有点胸闷……”
李敏道正在外面和几个医生沟通别的患者的手术安排,看到文易的管床医生过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主任,文易他心脏不舒服!”
李敏道把文件夹随手递给身边的医生,大步去了文易的移植仓。
文易出了一头汗,脸色苍白!
大部分病人都是清髓阶段比较难熬,真正在移植过程中出现紧急问题的却很少!
李敏道吓了一跳!
“哥,我好难受……心脏疼……”
“文易,你别紧张,我马上给你用药!”
文易觉得自己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把被子掀开一点!
李敏道看看文易监护仪上的数据,喊道:“25微克硝酸甘油!稳定血压!快!”他回身给文易擦了汗,“小易,疼得厉害?”
文易眼睛都睁不开,咬着牙微微点头。
“5分钟后用第二次,剂量放到30微克!”李敏道回身跟管床医生交代完后便出了移植仓,径直朝休息区走去。
牧白根本坐不住,他闭着眼靠在休息区角落的墙上,一直无意识地转着手上的表。
“牧白!”
牧白都没注意李敏道直接喊了名字,一下子站直了身体!
“李主任,是文易怎么了?”
“先跟我来!”
李敏道什么也不说,带着牧白去了处置间,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递给他!
“拿着!一会儿护士过来,让她给你消毒!我会让人带你去移植仓!”
牧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李敏道说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文易他——”
李敏道转身准备出去,“外科手术中血压不稳定的情况很多,但骨髓移植过程中,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我得过去守着!”
牧白呆呆地看着李敏道关门离开,抹了一把脸,发觉自己眼睛有点湿!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嘴里默默念叨着,拿着戒指的手有点颤抖。
李敏道回去的时候,护士正准备第二次给文易用药,他看了文易的情况,跟护士交代着下一步的用药剂量。
不一会儿,他看见牧白已经到了门口,便对护士说:
“你先去忙,这里我看着!”
李敏道看一眼牧白,开始给文易注射着药物。
“过来吧,他应该很需要你!”
文易现在的免疫防御功能很低,为了防止感染,除了护士,仓里尽量不要留人,这也是李敏道不许牧白进来的原因。
心口太疼了,文易根本听不清李敏道说了什么,他连扭头看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牧白戴着口罩,半跪在病床边,大气都不敢喘。
他把那枚消过毒的莫乌比斯环钻戒,戴在文易左手无名指上,好像这样,就能把痛苦转嫁到他身上一样。
但是文易什么都不知道。
是好运气用完了吗?
时间会在这里停止吗?还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
文易想不起来,此刻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被无限延长放大的痛苦……
血压一直很低,硝酸甘油一直用到三百微克才堪堪开始回升。
疼痛慢慢缓解,但随之而来的,只有冷。
文易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打摆子……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觉得有人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