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饭点的食堂是非常热闹的。
进入食堂的门，便感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两名新来的工匠跟在戴六娘身后，看着食堂里热闹的场景，颇为惊叹。
他们两人是两兄弟，大家都叫徐大和徐二。
两人自小便没了爹娘，在叔叔家中长大。
叔叔家是做瓷器的，虽然没有特意教过他们，但这么些年下来，他们两兄弟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次，苟县令想要找几个工匠派来这小湾村，听到消息的都不愿意去。
在县里可是更靠近县令的地方，而且今年大雪，不知道还要冷多久。
住在县里的人得到的消息早，早早便准备好了过冬的衣物食物，而不像有些小山村，直接半个村的人都冻死了。
很多工匠听到说要去小山村里，都推脱不肯去，深怕一去不回。
他们兄弟就没这个烦恼了。
随着年龄增长，他们兄弟俩在亲戚家住的也不自在。
既要遭受婶婶的白眼，还要遭受表弟的嘲讽。
说什么年纪这么大了，还不成婚，整日想赖在叔叔家中，吃的还多。
说什么两兄弟都是光吃不干活的人，吃完碗一放人就不知道去哪去了。
徐大徐二心里实在是难受。
他们自小就在叔叔家长大，帮着叔叔家干活，没拿过一分工钱。
哪里来的钱去娶媳妇？
在知道来小湾村，每月工钱有1两银子的时候，两人就心动了。
所以，当表弟不想来，把他们两人推出来的时候，他们顺势应了下来。
来到这里才发现，这个琉璃厂根本不像是小山村里的厂。
原本他们以为这个厂也就像是小作坊一样吧，毕竟是在一个小山村里。
没想到，厂的占地有这般大。
除了宿舍，还有这么大一个食堂。
比他们叔叔家的地盘都大。
还有食堂里的饭菜，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是他们从来没闻过的香。
两人嘴巴比较笨，心中好奇，也不好意思问走在前面的戴六娘。
戴六娘回头一看，看见两人脸上的好奇，知道两人的性子，便直接介绍道:“今日食堂里有煮番茄火锅，一般会有豆腐干，蔬菜干，萝卜，五花肉等菜，用竹签串好，每人可选两荤三素。待会儿你们可以尝尝。”
“火锅？”兄弟俩异口同声问道。
他们听表弟说过，县城里也有一家火锅店，里面的火锅特别的美味，就是太贵了，表弟去一趟还要专门问婶婶拿钱呢。
没想到，在琉璃厂的食堂里，他们竟然听见了，有火锅？还是番茄锅？
没听错吧？
那番茄可金贵了！
就是县城里的人去吃火锅，都不能保证可以吃到番茄锅呢！
戴六娘颔首，脸上颇为自豪道:“这是我们顾老板专门从县里那家火锅店进的食材，食堂里每旬吃一次火锅。”
“今天你们运气好，刚来就碰上了。因着我们厂里人多，所以没有围在一起吃，而是用竹签把食材串好，大家分着吃。”
“但是味道是一样的。”
徐大徐二眼睛一亮，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高兴极了。
他们两人也能吃上火锅了！
徐大再次确认了一番:“我们两个在食堂里吃饭也是不用花钱的吗？”
戴六娘点点头，“没错，我们厂里是包餐的，厂里员工本人吃不用花钱，若是想要带饭回去给家属吃，则要刷饭卡，一份饭食需要一文钱。”
“饭卡？那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两兄弟觉得他们今天听了太多太多新的名词了。
这会儿又来一个饭卡，这是什么卡？怎么刷？
戴六娘细细为两人解释道:“每个员工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会分发一张饭卡，一张饭卡可以刷10次。”
“饭卡是木制的，上面会有10道藤蔓印记，每使用一次，藤蔓印记会消失一个，食堂里也会有相应的记录，次数没了后可以来我那里充次数。”
“一次一文钱，月底结算工钱的时候一起扣除。”
徐大徐二认真听着，时不时问道:“不是说包吃吗？怎么还有人刷这个卡呢？”
刚问完就觉得不对，好像戴六娘有说过，是为了家人打的饭食。
所以，又连连抱歉。
戴六娘并不介意，她的工作有一部分就是需要为员工答疑解惑的。
所以这个时候只笑了笑，“你们的饭卡明日可以给到你们，若是以后你们的家人过来了，来食堂吃饭便可刷饭卡买饭食。”
徐大徐二对视一眼，眼里露出一丝苦笑，两人的家人目前只有对方，媳妇的影子都没见呢！
三人说着话，也渐渐排着队来到了窗口。
两兄弟好奇地看向这个被称呼为打饭窗口的地方。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窗户一样的东西，里面摆着一张大长桌，一共有5个窗口。
有四个窗口都放着一个大大的铁锅，铁锅里一片通红，还冒着泡泡。
铁锅里泡着很多竹签，竹签上便是刚刚戴六娘说的那些菜式了。
这就是番茄火锅？
铁锅旁边还有几个菜式，闻着就香。
窗口后面站着五个婶子，每个婶子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头上戴了一顶帽子，脸上都蒙着一块布，手上拿着一柄大勺。
徐大有些不明白，为何要在脸上蒙一块布。
难道是这几个婶子容貌有碍？
总不可能是防风吧？
这食堂里可暖和了，也没有外面的凉风。
戴六娘打完菜就看见两人盯着婶子脸上的口罩看，有些忍俊不禁，笑着解释，“婶子脸上的那个是口罩，为了防止她们说话的时候，有口水进到饭食里。”
“在食堂工作的人每人都有两套工服，都需要把头发盘起来并且戴上帽子，脸上要戴口罩。所以，我们食堂的饭食是非常干净的。”
徐大徐二听了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这么讲究的吗？
戴六娘道:“所谓病从口入，这些卫生要求都是需要严格执行的，你们两人识字吗？”
徐大连忙点头，“我们识得一些。”
爹去世前他已经启蒙了，所以他识得一些字。
后面爹娘都去世了，他们住进叔叔家，叔叔并没有为两人请夫子。
表弟启蒙的时候，他便抽空多去表弟那边几趟，悄悄跟着夫子学得一些，然后再教给弟弟。
所以，他们两人也识得字。
戴六娘嗯了一声，道:“等吃过晚饭后，你们两人随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拿一本员工手册给你们，你们抽空可以看看。”
“员工手册？”徐大问道。
“对，员工手册是新编不久的，若是不识字，有人给你们读一遍，你们两个都识字就更好了，我可以直接把手册给你们，你们自己看。”
看两人一头雾水的样子，戴六娘端着自己的碗，下巴朝旁边示意了下，“我们坐着说。”
徐大徐二跟着戴六娘来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戴六娘接着为两人解释道:“员工手册里包含了我们琉璃厂的介绍，还有你们的薪资待遇，以及一些奖惩制度。”
“你们回去可以细看下，在厂里工作的话，需要遵守哪些纪律，还有需要注意哪些地方。”
徐大徐二连连点头，“明白，我们会好好看的。”
戴六娘嗯了一声，“那吃饭吧。”
这一天忙下来，肚子也有些饿了，刚好今天还有她爱吃的番茄火锅。
戴六娘伸手拿起一根竹签，闻了闻番茄的香味，才塞进嘴里。
刚出锅的签子，这个时候还是热热的，吃进肚子里，肚子也一阵热意。
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吃上暖和的食物，是在惬意不过的事了。
徐大徐二也跟着吃起了碗里的“番茄火锅”，两人都觉得来琉璃厂这个决定做的真是太棒了。
还在雪地上的三人可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