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医，可有令猪昏睡之药？”
陈农望着被捆住四蹄仍然疯狂挣扎的猪仔，无从下手。
“是啊，不然我这也阉割不了啊！”
王狱吏也有点为难。
他本来是掌管宫刑的官吏，以往都是给人阉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要给猪阉割。
“两位稍等片刻，老夫已让药童去熬制了。”
夏无且早有预料。
牲畜毫无理智，只凭冲动与本能，察觉到危险自然会拼命反抗。
一会儿后，小药童提着一桶汤药走了过来。
陈农赶紧舀起一碗给猪仔灌进去，几息后，撕心裂肺的猪叫渐渐平息无声。
“王大人，请吧。”
陈农虽然很想转过身、不去看接下来让每个男人胯下一凉的场景，但为了记录阉猪之法，还是强忍着不适观看。
夏无且反而十分淡然自若。
毕竟身为医者什么血腥残忍的场面没见过？
区区阉割而已。
王狱吏摩挲着下巴思索，不论是人还是猪，噶蛋应该都一样吧？
他也不磨叽，拿起专门的刀具，干脆利落地“唰唰唰”。
一阉完，夏无且便立即上前将消炎的药材给猪敷上。
流程熟悉后，接下来就是重复的灌药、噶蛋、敷药。
终于在太阳西下、晚霞晕染之时，猪圈里十几头小猪仔都顺利完成了手术。
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陈农起身感谢众人。
“今日多谢夏太医与王狱吏，辛苦两位了。”
“不必多礼，皇后所托，我等自当尽心尽力。”
两人客气回礼。
这时，夏无且突然好奇地询问陈农。
“这猪阉割后，真能变得肉质肥美鲜嫩，且无腥臊之味？”
没等陈农回答，王狱吏便率先提了一嘴。
“据我观察，男子去势后确实容易肥胖，皮肤也变得白嫩，想来猪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陈农嘴角抽了抽。
阉猪和阉人还是有区别的吧？
另外，我们三个大男人聊这种话题真的合适吗？
“夏太医好奇的话，不如有空过来看看猪仔的变化。”
这样要是猪得了什么病，也能请求夏太医救治一番。
憨厚的陈农为了不辜负娘娘嘱托，不得不耍了个心眼。
“未尝不可。”
听出了话中之意，夏无且也没拒绝。
毕竟这猪仔长成了，皇后娘娘也不会少他的赏赐。
一个月后，已进入夏季，温度适宜。
猪圈内，白白胖胖的猪仔们正哼哧哼哧吃着拌着草料的米糠。
“奇哉怪也，这猪阉割后果真长得白嫩肥壮了不少。”
夏无且站在猪圈外，抚着胡须惊讶不已。
“不仅如此，性情都温顺了许多。”
陈农也分外感慨。
在他印象中，猪都是黑壮凶猛、长着獠牙的那种，一到发情期就十分暴躁，木制的猪圈根本关不住。
曾经他还听爷爷说有个人为了拦猪，被长长的獠牙顶破了肚子，不治身亡。
那种可怕的野兽好似完全与眼前这群好吃懒睡的家猪搭不上边。
“到时候我也尝尝这猪肉味道如何。”
尽管夏无且身为太医令，不缺吃喝，但也不是日日能吃到荤食。
“哈哈哈，想必不比牛羊肉差。”
两人又聊了会，双双准备回宫了。
陈农还得向皇后汇报养猪成果。
章台宫内殿。
楚月凝正在处理奏折。
这时，一名宫女向她禀报陈农求见，她放下奏折，命人进来。
“皇后娘娘，如您所说，阉割后的猪不仅性情温顺，而且长膘了。”
一进殿陈农就激动地向楚月凝汇报。
当初接到皇后娘娘这个奇怪任务的时候，陈农当场就呆滞住了。
阉割猪竟然能去除猪肉的腥臊味，使其肉质鲜嫩可口，他从未听过。
但秉着对皇后娘娘的信任，陈农还是去尝试了，没想到一个月后的效果确实令他惊喜万分。
“不错不错，辛苦你们了。”
坐于上首的楚月凝虽表面镇定，但内心还是十分欣慰的。
一个月前，她命人收集来一些小猪仔，让陈农去进行阉割，又派了夏无且与一个掌管宫刑的狱吏协助。
毕竟劁猪需要一定技术。
另外，去除睾丸后伤口需要及时消炎，否则容易感染死亡。
所以这次派了两人协助。
“臣未出什么力，倒是麻烦夏太医与王大人了。”
陈农不敢居功，主要是他们俩动手，自己就是负责了后面的饲养。
正当两人谈论后续养猪安排时，嬴政下朝回来了。
楚月凝眼睛一亮，高兴地向丈夫分享这个好消息。
“阿政，陈农说阉猪实验已经成功了。”
“哦？陈卿细细说来。”
嬴政一边好奇问道，一边走到妻子身旁坐下。
“是，陛下。”
“在将猪仔阉割后，这一个月猪仔性情变得温顺，很少争斗，我们喂食了糠和草料，这段时间明显长膘，预计出栏时有两三百斤。”
陈农再次详细讲述了一遍过程。
听完，嬴政面上浮现悦色，随后便下令。
“再多蓄养一些猪。”
嬴政十分清楚人对肉食的需求。
要让大秦百姓身体强壮，光吃主食与蔬菜是远远不够的。
但牛作为农耕重要劳动力不能吃，羊出肉又很少，豕倒是出肉多。
然而之前大秦养豕的人极少，概因其性情暴躁好争斗，不易管理，肉虽多却十分腥臊。
现在有阉猪技术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要多饲养一些。
“是，陛下！”
陈农接令应下，看来日后百姓们也能吃上无腥臊之味的猪肉了。
“阿政，我们何不开一个养猪厂？规模化的流程也便于管理。”
“待猪出栏后，再将猪肉卖与市场。”
楚月凝暂时没有考虑让百姓自家饲养。
一来现在还没有专门的劁猪匠，百姓自己动手很容易造成猪死亡；
二来猪要吃的饲料较多，现在粮食都不够人吃呢。
而且大秦人对猪肉的固有印象都是腥臊、难以下咽，很少有人愿意尝试。
“此举不错。”
与楚月凝相处这么久，嬴政大概也能理解这些新颖词汇代表的含义。
大秦肉食缺乏，相比于其他各有缺点的牲畜，猪繁衍力强、出肉多、易饲养。
或许未来天下黔首不仅能吃饱饭，还能吃上肉食。
“什么是养猪厂啊？”
听得云里雾里的陈农实在忍不住询问。
“就是专门养殖猪的场所。”
“陈农你就先做厂长吧，抓紧时间招一批擅长养猪的农人。”
陈农这段时间认真勤恳的表现，楚月凝都从黑冰卫口中得知了。
她十分欣赏，也放心把养猪厂交给他。
“...是，皇后娘娘。”
陈农面色一苦。
他还想着去编纂农书啊，养猪还不知道养到什么时候...
这时，陈农突然想起家中那个不爱种田爱养鸡鸭的弟弟。
养猪他应当也喜欢吧？
等陈农领命退下后，楚月凝神情严肃地开口。
“阿政，我想在三公九卿下设立一个商业部。”
嬴政深深皱起眉头，面色同样郑重。
“月凝，你可知我大秦重农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