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阳光洒落晨辉，天空中不时有白云飘过，晴光穿透云层，一簇簇好似万亿金光箭矢，将雨后空气中的淡淡薄雾撕碎。
干净整洁的院落中，郑气坐在石桌旁闭目沉思，半晌才望着天边变幻不定的云霞幽幽叹了口气。
“的确很麻烦。”
饮下杯中已经半凉的茶水，将残茶倒在桌面上画成几个符号，郑气并指敲了敲最中间的那个“x”，看向戴劲问道：“胖子，麻烦你再说一遍太和族长一家人的有关事件，这一次以“人”为单位。”
“没问题。”胖子轻轻点头。
“首先是太和族长的外甥——虺云。
虺云今年二十出头，虽然是太和族长妹妹的儿子，但由于他还没出生就死了父亲，母亲也在生下他的过程中因为心力交瘁而去世，作为一个‘克死了父母的棺材子’，早年间应龙部里除了他的亲舅舅太和之外，其他人都当他是瘟神一样，碰到了就远远躲开。
但后来，随着虺云的一天天长大，师从族长太和与上一任大祭司的他逐渐展露出了极高的【体】修与医术天赋。
从少年时代开始，虺云一直都是所有孩子里修炼《应龙变》最快的那个，甚至于刚刚成年没多久的他就已经成为了应龙部里公认的第二强者，排名只在族长太和之下，同时他的医术也青出于蓝，接替原本的老祭祀成为了应龙部里最好的大夫。
原本，他已经凭借着自身努力成功扭转了应龙部族人对他的看法，但这一次太和族长的身死却似乎已经令他心如死灰了……”
说着，戴劲苦笑叹了口气：“第一个麻烦就在这里，虺云是真的一直在给太和族长下毒……并且这个时间还长达一年之久。
虽然这个‘投毒事件’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太和族长本人，‘毒药’也是太和族长为了激活自身潜力借以突破《应龙变》的瓶颈这才悄悄让虺云帮他配制的，但虺云似乎还是在心里将太和族长的死亡原因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唉……刚才我去看的时候，那货不仅认罪态度极为诚恳，还一个劲儿的要求其他人一定要处死他这个‘不孝又无能的畜生’，我看那悔过的眼泪不像有假。”
“嗯……”郑气沉思着呷了一口茶水，“还有其他细节可以补充吗？”
“大致没有了。”胖子缓缓摇头，“其他都是我筛查过觉得用处不大的信息。”
“……oK，下一个人。”
“下一个是族长夫人——根据我目前的调查，族长夫人的性格模型十分近似普通的家庭主妇。
除了三不五时联合虺凉给太和族长戴上几顶颜色特别的帽子之外，她更多的还是把精力放在了儿子虺吉身上。”
“等一下。”郑气开口打断问道，“戴帽子的频率是多久一次。”
戴劲微微耸肩：“我从卖菜阿婆那里听到的，族长夫人每月月初和月底都会进山帮族长‘采山菇’补身子，而虺凉的邻居则说他经常会在那之前的一两天跑进山里打猎。”
“那太和族长跟虺吉、虺云对此有没有察觉？”
“应该没有，那对狗男女很小心，每一次都只是在山里碰面半天，事后虺凉还会多等两天才回到村里，如果不是事先带着主观论断去找线索，一般人很难会把这种时间上的巧合当做偷情的证据。”
说到这里，胖子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补充说道：“不过我怀疑虺吉应该是从某个渠道得知了族长并非他亲生父亲的消息，否则他在灵堂上不应该对理论上‘素未谋面’的虺凉表现得那么信服。”
“可以了，下一个。”
“下一个是虺凉，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除了长了一张快有老大你十分之一颜值的小白脸，还是族长夫人的发小之外，其他地方几乎一无是处。”
“再来是虺吉——这位名义上的族长独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虽然因为太和族长家教严格，他一直都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当我把从所有人那里打听到的细节汇总之后，却发现他为人冲动易怒、不计后果，习惯性满嘴谎言的同时还喜好虐杀猎物”
“这些特征……”郑气微微皱眉，“你是说他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
“没错！”胖子点头，“我猜测他是因为常年在所有人面前被虺云的表现压制而患上了躁郁症，这股怨气又在了解到他父亲准备将族长的位置传给虺云之后彻底变成了反社会人格。”
郑气从容一笑：“所以你猜测太和族长其实是被他害的喽？”
胖子狠狠点头：“无论从作案动机、作案条件、既得利益、还是案发后的表现来看，虺吉都是最有可能是凶手的那个……不仅如此，我这里还有一项最关键的证据！”
说着，胖子抬手指了指门外方向。
“之前我让秃子去找的那些人里，就有着一个知道不少应龙部秘辛的老爷爷，据那个老爷爷所说，应龙部里其实有着一个十分古老的秘术。”
“秘术？”
“嗯！”
胖子神色严肃。
“据传说，应龙部中只要拔掉修炼有成者的颈下逆鳞，取鳞下精血给其他修炼同样功法的人服用吸收，后者就能在《应龙变》的修炼道路上变得顺遂许多……昨天我和秃子跑去灵堂的时候，太和族长的尸体面色惨白——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才会有的脸色！”
“所以你怀疑是虺吉自己或者他联合虺凉一起想的办法，趁太和族长服毒修炼的时候取了他的精血，这才使得太和族长无力压制体内毒素，进而毒发身亡的？”
“没错，另一个可以佐证我观点的证据就是昨天虺吉和族长夫人的反应——明明我和秃子刚一进门的时候还能用金钱开道，虺吉眼看都要答应我的要求把应龙鳞挖下来给我了，可突然虺凉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再看我时就立刻改变了口径——这不是害怕我们拿应龙鳞当借口验尸又是什么？”
听着胖子的分析，郑气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果按照胖子的逻辑解释，虺吉知道了太和族长并非他的生父，又贪图太和族长精血中的力量，弑父的动机能说得通，而且对方昨晚前恭后倨的举动，也的确可以解释为对方害怕虺云认罪后无需再行验尸的太和遗体被人看出异常，未免节外生枝才断然拒绝了胖子交易应龙鳞的诱人条件。
「嗯……有理、有据、有节，很精彩的推理！
不过嘛……还是有点可惜了，胖子～
你讨厌意外与不确定因素的脾气让你下意识排除了最大的那个可能性，这桩命案可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心中暗自摇了摇头，郑气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靠在墙边看着天空出神的女娲。
「这一次，恐怕真的要靠她了。」
见郑气有些走神，胖子的大脸笑呵呵凑了过来：“老大，怎么样，这次我比你又差了多少？”
自打认识郑气的那一天起，戴劲就很喜欢和他打赌，后者那套“一眼看出店铺盈利额”的游戏更是一度成为两人赌局中的常客，只是由于头脑实在太好的关系，胖子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掌握不好应该纳入思考的变量范围。
为此，目前为止胖子和郑气的战绩还维持在46负0胜。
如果说郑气在思考一间店铺的时候会考虑进店铺的面积、地段、装潢、季节、本地口味、食客上座率、员工的数量健康与技能状况、餐馆所处地区的平均工资和铺面租金之类的大量条件，那么胖子就是在郑气考虑的那些条件的基础上又加上了国际局势、地球自转的偏转角度以及太阳运动周期等更多的海量条件……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每次都是是考虑变量更少的郑气拿出来的答案更加接近现实情况。
在被郑气凭真本事折服之后，胖子在对方的建议下学会了排除变量的方法，并由此惊喜地发现原来只需要把思考层级放在普通人眼中“第二层”的程度，就已经足够应对现实中的绝大多数问题了。
从那以后，郑气和胖子在私底下达成协议，后者平时会将思考程度限制在一个相对来说不那么低端的水平，把真正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交给郑气，而当郑气觉得某件事连他都无法解决的时候，他就会根据自己对于问题难度的判断，来告知胖子他究竟应该把思维程度拔升到“第几层”……
也正是用这个方法，胖子才成功在精神病医生的诊断书中获得了“康复”的评价。
听到胖子在叫自己，郑气微笑着收回眼神。
“胖子，如果让你自己给你自己的推理打分，你打算给多少？”
戴劲的回答不暇思索：“如果这是个推理游戏，我给自己打766分，多出来的666分咱不怕骄傲！但现在咱们是在现实，我对现实里的自己一向没什么信心……算30分吧。”
“三十分么……？”揉了揉下巴，郑气的面色有些复杂。
「的确，如果是出场人物固定的侦探游戏，胖子的推理无疑就是正确答案了。
但很可惜，这里是现实，所以……抱歉了兄弟，这一次我只能给你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