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陈倾一个人，茶几上摊开着那份协议，白色的A4纸反射着冰冷的灯光。
刚刚拥抱的温度分明还残留在她胸口，没有彻底褪去。
然而那个拥抱她的少年，已经离开了。
“陈倾，你始终觉得我不能和你承担同样的责任。”
“说到底，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的决定。”
“反正你已经替我选了最有利于我的那个选项，而我，只需要同意就可以。”
“陈律师，你满意了吗？”
陈倾第一次觉得自己几乎过目不忘的强大记忆力是一种负担，林樾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还有他清晰而受伤的眼神。
会议室的墙上贴满了林一衡的海报，戎装的他，校服的他，白色羽衣的他，策马扬鞭的他，或微笑，或严肃，或平静，每一个表情，每一种扮相，这些零零碎碎的细节，调和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融成了荧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灿烂美好的林一衡。
这中间最显眼的，是一张披官束发，浓眉明眸的侧脸照。确切地说，这应该是一张放大了的定妆照。
他的角色毫无疑问是男主角，照片上的那个少年隐藏在一片影影绰绰的光线里，眼神聚焦着坚定，像精心打磨出来的锋利刀刃，薄而凛冽，杀气混合着少年意气，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但这种眼神偏偏又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柔软，像是处于污泥浊水之中而洁身自好，看遍了红尘世事而依旧天真懵懂，花落春去之后学会了微笑及和解，只是有点疲惫。
陈倾就这么站着，和海报里那个林一衡肆无忌惮的对视。
他真的是一个越来越称职又专业的演员了。
这是他最新一部玄幻题材大IP电视剧的定妆照，只简单地官宣过，还没有进入宣传推广期，也没有正式开拍。
她恰好看过这本书，是有着广大书粉的着名玄幻系列小说，前几部的改编运作得都很成功，基本可以保证只要是做了男主角，电视剧上映期间就可以大爆。
何况林樾在这张海报里传达出来的感觉，已经无限趋近于书里那个林间清风，深谷白云般的男主角。
如果不出眼前这些始料未及的麻烦事，他应该在为这个角色做准备了吧。
陈倾拿出手机，将这张定妆照拍了下来。
拍完照片，她把手机放进包里的瞬间，收到一条微信：
“今晚，别忘了。”
陈倾把林樾签过字的协议书也装了起来，按灭了手机，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
“老D，”赵明德站在装修豪华的包间里，眼睛一边看着前面的杜波，一边瞄着手里的一份文件。“你还是习惯在酒桌上办正事。”
他翻了几页手里那份合同，大体看了看，“你们常说我们香港人精明，但从和你打交道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才是真的精明。”
杜波站在一旁，一身名牌西装让他显得尽量得体。
“Michael，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合作长存。”杜波笑道，“和连策合作了这么多年，我们从来也没让你这种白金级大客户失望。”
“五大里，锦天城和盛丰都比你们的报价低。”赵明德翻到合同的其中一页。“同样是法律咨询服务，我们也是讲究收益比的。”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赵总。”杜波转身从酒柜上拿下一瓶已经打开的红酒，给自己和赵明德都倒上了一点，“你知道的，我们的优势，从来就不在价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