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会议室里，两个男人对视着，默默无声又互不相让，犹如辩论赛上为了同一个主题而各执己见的“对方辩友”。
迎着程景昊的目光，林樾不疾不徐地继续说，“您认识她很久了吧。”
一个陈述句。
程景昊下颌抬起，“是的，她大一的时候。”
“那是老朋友了。”林樾依旧站着，对他的答案似乎没有意外。
“今天的主题，可以不是陈倾。”程景昊说，“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由我来代理你案子的提议。”
“程律师，目前陈倾是我的代理人，我们已经和对方签了一个《和解协议》，以您一个老朋友对她的了解，很显然她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而且我也没有更换代理人的打算。”
“这些我都知道，你对她的信任，我也理解。但是陈倾……”程景昊的语气意味深长。
“何况您今天的到来，难道不就意味着主题是她？”程景昊的意味深长，被林樾一语中的。
程景昊一直下意识地认为陈倾是个“孩子”，尽管她聪明冷静，甚至有些她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但同时他也下意识地认为，作为陈倾同龄人的林樾，无论是性格还是心理，都差了陈倾一大截。
但他的倔强，却和陈倾如出一辙。
“在那份《和解协议》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程景昊坐下了，看着眼前双手抱肩的少年，“我可能要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个案子很大程度上无法继续和解了。”
林樾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惊愕，旋即消失。
“不是她辜负了你的信任，而是……这是保护陈倾毫发无伤的代价。”程景昊一字一句地说，“但这个代价的后果，由我来承担。”
林樾眉头深锁，薄薄的嘴唇紧抿着，
“所以你可以放心把这个案子交给我。合同违约案的开庭所引起的不良影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我可以先帮你拟一份律师函，尽可能在对方之前引导舆论走向。”
作为一个专业律师，程景昊对于“委托人”的心里状态基本拿捏得八九不离十，
“程律师，也许你不会明白。自始至终我都觉得开庭，或者说这个案子的输赢都不重要，相比之下重要的是，我的女朋友为这件事付出了什么代价。”林樾站着，低头俯视着程景昊，“您能告诉我吗？”
“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敢妄言自己比你更了解她。”程景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的目标是做一个演员，她说过这是你的理想，这也是为什么陈倾一直说要保护你……”
“一个人的目标和理想可以有很多，”林樾打断了程景昊的话，他的眼睛里带着他所没有的少年意气，那种不衡量利弊得失，只一味感情用事的倔强，“但信仰只有一个。”
程景昊错开他的目光，转而投向了他身后会议室的墙上，那里贴着满满的都是“林一衡”的海报，不同的造型和角色，不同的演绎和人生。
此刻，程景昊才发现自己对林樾的了解并不全面，网上可以搜索到的“林一衡”只是他的一部分，而那个真实的林樾，那个在陈倾心里一直住着的少年，他以为只是一条疏影横斜的小溪，但事实上，他是一条静水深流的长河。
“她就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