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剪开口的饮料瓶子拖着里面残余的汽油，自她的肩头滚落在她脚边的雪地上。显而易见的，就是这个瓶子里装满了汽油，然后被放在某个地方，在她推门的一瞬间落了下来。
陈倾终于明白，这就是她坚持让自己第一个上来的原因，这就是她布好的局，引自己来这里，或许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啊……果真是校花小姐姐。”
陈倾只听到那个苍白的声音，就在离她很近的距离之内。
“F大法学院法学专业201x级01班，陈倾。”她抹了抹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人。但那些黏腻的液体糊在她的睫毛上，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听到对方似乎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介绍了我自己，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你是谁了吧。”陈倾一边徒劳地擦着眼睛，一边回忆着刚刚两个警官对她说的要尽量稳住她，不要激怒她的话。
或许这种闲聊天的方式可以让她放松警惕。
陈倾勉强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我是谁？”对面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反问她。
那个饮料瓶子里虽然装了不少汽油，但在下落的过程中应该撒掉了一些，只洒在了她头上、脸上以及半个肩膀上。
陈倾用自己还算干净的另一侧衣袖擦了擦眼睛，终于可以看清楚周边的环境，以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天台上空旷而平坦，最外侧是稍高一点的水泥台子和一道简陋的铁丝栏杆。因为没人打扫积雪，她的脚下以及整个天台都被白色的雪覆盖着，从她站的地方到天台边缘，有一串孤独的脚印。
应该就是这个女孩的。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外套，蓝色牛仔裤的女孩，个子矮矮小小的，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嘴唇几乎没有血色。明明在青春年少最好的年纪，整个人却像是一直待在地下室里，许久没晒过太阳的花朵，干巴巴的快要枯萎的样子。
“我是谁，你真的想知道？”她的声音和脸色一样，干涩不顺，听上去很不舒服。
“我当然想知道。”陈倾紧接着回答道。
大概是因为太过瘦弱，黑色外套在她身上宽大到空空荡荡，显得极不合身。牛仔裤似乎也长了太多，邋里邋遢地在脚边堆成一团。而且牛仔裤上污渍斑斑，像是穿了很久没洗。
女孩子穿oversize的衣服倒也很常见，但她的oversize却让她显得整个人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而且这种违和感透露着莫名的别扭，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手上还有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陈倾忽然觉得这身穿戴有点眼熟。
“你说想见我，我就来了，所以作为交换，你起码应该告诉我你是谁吧？”陈倾再次问她。
女孩沉默了，像是在考虑她的问题是否合理。
这沉默大约有几秒钟，期间女孩一瞬不瞬地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她，让陈倾很不自在。
“给林一衡打电话。”她眨了眨眼睛，突然说。
陈倾稍微愣住了一下。
“你，给林一衡打电话。”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仿佛是魔鬼的耳语，女孩子嘴边浮起一个凄厉诡异的笑，“那你想不想听他来告诉你我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