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早就不是那个只有19岁，涉世未深，缺少历练的女孩子了。
庭上的她显然万事俱备，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仍旧不落下风，反而能够迅速针对他的举证立刻调整自己的节奏，逻辑缜密，气高韵足。
开庭之前他就了解，根据这个案子的事实情况来看，原告方T市开发区产业园典型“财大气粗”，又是本地龙头老大，被告方只是他们商务往来的众多贸易公司之一，就算他们没有“仗势欺人”被告方也明显处于劣势。
他原本想过，哪怕被告代理人是个浸淫多年，强到有回天之力的资深律师，要想胜诉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怕依旧会很艰难。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站在被告方代理人位置后面的是她。随着庭审的向前推进，她的思维始终敏捷，陈述清晰，举证质证，一气呵成。
看来盛岳也是毫不客气的把难啃的骨头给了这位滴水不漏的陈律师，唯恐其他人不能胜任。
这么多年的“亦师亦友亦家长”，但程景昊还确实是第一次和她分列原被告代理人两端，正襟的她颇有仝萌凌厉逼人的风格，却更多了一些圆融周全，可谓学到了精髓又自己发扬光大。
经过持续的控诉抗辩，法庭主持调解，庭审进程到了尾声。
“经合议庭商议，本案择日再审。”法官宣读了结果，宣布休庭。
程景昊觉得被告方乃至盛岳的选择都是万分正确的，她凭借自己过硬的实力，将手上已有证据灵活运用，稳扎稳打硬是扭转了颓势，将原本有可能当庭宣判的案子成功拖进再审。
对律师来说，只要再审，就有机会。
原告方先走出审判庭，程景昊送委托人离开之后，便不由自主地站在门口等着那个人，他的助理虽不明就里但也提着文件等在一边。
直到那个身影从法院高高的大门走出来，他的视线随着她缓步走下台阶，在他面前站定。
有多久没见了呢？程景昊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她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嘴角弯出美丽的弧度，“程律师，承让了。”
程景昊觉得这并不仅仅是同行之间的谦逊和寒暄。
走出审判庭，她和曾经F大礼堂里那个带领辩论队夺冠然后向他粲然一笑的少女并无二致。不同的仿佛只是，他们身边站着各自的助理。
“我也应该说一句，陈律师，领教了。”因为自己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而来，并且在庭上丝毫没有“承让”，程景昊觉得她今天的当庭发挥并不在自己之下。
“领教真的不敢当，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很多东西是师从程律师……”她望着程景昊的眼睛，理了一下被风抚乱的长发。
“原来庭上相见的时候，”他看着旁边和他并肩而立的女子，澄澈幽深的眼眸，依旧震人心魄，“真的不需要我‘手下留情’。”
两个人一起向大门外走去，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轻声说道，“谢谢你，程律师。”
程景昊转身凝视着眼前的人，此刻分明还只是深冬，但在她身后满树静默的玉兰花都在悄悄苏醒。
“陈倾，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