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副军长原来就是一个并不怎么瘦的人,或许也可以说他因为常年身居高位,所以身形有些富态。
之前夏黎在矿洞底下拎着他到处乱跑的时候就在心里吐槽过:得亏来的人是她,不然换成别人说不定都没办法拎着于副军长到处乱跑。
即便因为多次在审讯室进进出出,于副军长最近一段时间瘦了许多,可那块头依旧看着十分可观。
他那么一大个的黑影朝着夏黎和陆定远冲过来,把俩人顿时都吓了一跳。
陆定远立刻上前一步,侧身挡在夏黎身前,一把揪住马上要跪到地上的于副军长让他没办法跪下去。
他皱着眉看着于副军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于副军长,咱们新时代了,不能下跪,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于副军长此时已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哪怕被陆定远就那么半薅着,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痛苦而绝望的看向陆定远。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过!
我这副军长当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跟那些毒贩们牵连?
再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才当上副军长也不是最厉害的那一拨人,我要是真跟上面有什么勾连,我的职位不早上去了!?
我成为咱们军的军长才刚刚12年啊!我以前全都是靠打仗打上来的,实打实的军功,根本就没有人提携我啊!”
夏黎被陆定远挡在身后,她微微踮脚,越过陆定远的肩膀看向一身狼狈的于副军长。
见到那二人一个拎着人,一个就那么被拎着,两人像是在要么让人跪下,要么让人站起来这两个选项中没达成一致一样,就那么在半空中挂着,看起来别扭极了。
夏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于副军长。
“要不你先起来再说呢?
这么挂在那儿怪沉的,一点儿也凸显不出来跪下求人的真诚感,反而加大被你求的人的负担,这不给人添堵的吗?
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呗,人都在这儿了,你还怕他跑了吗?”
要是她拎个一百七八十斤的人在半空中,那人用尽全身的力量往下坠,根本好不起来,别说对方求他办什么事儿,不把人扔出去就不错了。
就他和陆定远现在这一个颓然的被拎在半空,哭得昏天地暗,一个单手拎着惨兮兮的人脖领子不肯放开的姿势,但凡外面有个人走进来,都得以为陆定远和于副军长以前有仇,现在于副军长下马了,陆定远跑过来给自己报仇,揪着于副军长脖,领子就是一顿暴揍,都把于副军长给打哭了。
陆定远:……
于副军长:……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感觉怪怪的,莫名的心堵?
陆定远轻咳一声,也劝一直想往下跪,不停往下坠的于副军长,“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我既然来了,就是想听你怎么说。
如果还有什么内情,哪怕是结案,我也会继续进行调查。”
刚才苦主找到青天大老爷哭诉的气氛被夏黎搅乱,此时于副军长也干不出来跪地哭嚎那种事儿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有些尴尬的站起身。
“小陆,你信我,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陆定远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只视线直直的盯在于副军长脸上,确认对方说话的真伪,哪怕心中对于找到幕后真凶这件事十分急迫,语气依旧沉稳:“你和毒贩那边勾结的证据确凿,尤其是那些批条,让国内许多武器和车辆都流落到那些毒贩手中。
如果你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这一点根本没办法推翻。”
于副军长听到陆定远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他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好不容易能平安顺遂下来,眼瞅着要当军长了,结果这莫名其妙就给他定了这么个罪。
一旦确认他犯罪,那他最少也得挨一个枪子儿。
不但他得挨枪子儿,以后家里的儿女、孙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这哪能行啊?!
他心里清楚,所有人都有可能因为上级给的结案时限草草结案,但唯独陆定远这个为了找出当年真凶,给兄弟们报仇的人不会。
如今能帮他的人就只有他。
于副军长深吸一口气,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道:“小陆,我真的冤枉啊!
那些批条……是任军长让我签的,说是为了高效率,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实际上于副军长这个辩解十分苍白,更像是想要脱罪的攀咬。
如果他真的能拿出什么证据,估计审讯组的人过来时,他早就跟审讯组的人说了,也不会到如今这种地步。
不过两人刚刚随口谈及“比于副军长在部队还有能力的人,不就是任军长吗?”这个被两人当成玩笑,第一时间就排除的选项,现如今听到于副军长意有所指的指控,反而让两人更加沉默。
两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儿,不太可能。
任军长知道夏黎“雷空”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真的是毒贩的内应,毒贩那么想要杀掉夏黎和陆定远,但凡他把夏黎是“雷空”的消息泄露出去,那现在整个西南军区都不会太平。
而不是因为想要拖延查内部坏分子,只单纯的给陆定远泼脏水,让陆定远进去,以此拖延时间。
但陆定远还是问了一句,“你有证据吗?”
于副军长见陆定远没第一时间反驳,知道他这是愿意继续听他的讲述,帮他洗脱罪名,立刻急切的道:“我没有证据,每次都是他身边的警卫员儿胡正拿着单子找我签的,我当时没怀疑,就直接签了。
我真的没骗人!
我真的没干过对不起国家的事儿!”
陆定远:“有人看到过他来找你吗?”
于副军长脸上的表情更加绝望,“办公区里肯定有人曾经看到过胡正来我办公室,但没人能证明他给我签的是什么东西。
我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你想找到那些杀害你战友的背后真凶,而不是一个垫背的。
求求你!救救我!!
我真的没做过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儿,我也不是你要抓的真凶!!!
我于江海确实是怕死,动荡的时期已经过去,华夏现在越来越好,眼瞅着我和家人也能过上好日子,我是真的不想死!
这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
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当年上甘岭战役我都没死在那儿,我要是现在死在自己人手里得多窝囊?
我可以死在战场上,甚至是可以死在上回和小夏一起被困矿场的时候,那都是对待敌人,我虽死犹荣,可我不想这么憋憋屈屈的死!!!
小陆,求求你,帮帮我,行不行!?”
于副军长岁数并不小了,一个胖乎乎的老兵站在那儿不停抹眼泪,像个孩子一样撕心裂肺的哭嚎,讲述自己戎马一生可以死在战场上,却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的绝望,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心酸。
就连夏黎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陆定远咬着后槽牙,腮帮青筋暴起,他竭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压低声音道:“你放心,我会尽量调查,还你一个清白。
目前离上面给的最后结案时间还有一个半月时间,我会争取延期到那时候,并在这段时间内进行调查。
如果你真是清白的,我一定想办法给你翻案。
你还有什么线索也都现在告诉我,我之后去逐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