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穗压根不认识这个警察。
有点眼熟但她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
正想着，忽然间听到秦嘉脆脆的声音，“齐伯伯你也认识沈阿姨吗？”
“对啊。”齐局长就是看到秦嘉，这才断定这个女人是沈穗。
他推着自行车过来，一眼看到跟在沈穗身后的俩青年，当即明白了什么。
青年们本来还想找沈穗的麻烦，忽然间被这老公安这么一看，心肝都在颤。
哪还敢找事，跑得比谁都快。
沈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歹松了一口气。
“怎么招惹他们了？”
这些小青年是省城里的潜在不稳定因素。
抓起来吧还不至于，可不抓早晚得惹出大麻烦。
是定时炸弹，但又没好的处理办法。
齐局长也头疼得很。
沈穗才来省城没两天，怎么还招惹了这些人。
“我就是想回家，一拐弯看到他们在这边，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沈穗也不明白，她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
齐局长瞧她不像是在说谎，再打量两眼明白过来，“你这带着孩子买了肉买了鱼，估摸着是觉得你有钱。”
抢了钱就跑，沈穗一个女人家也撵不上啊。
齐局长宽慰她，“行了别慌，下次再遇到这情况，喊两嗓子再说。”
大喊两声肯定有人过来帮忙嘛。
总比一个女同志带着三个孩子强。
“老领导没一起来啊，来来来，把这放我车后座上，我正好要去你们家一趟。”
沈穗还不清楚这个警察的来路，可秦嘉喊他齐伯伯，再加上对方言语间提到老领导，她直觉这应该跟老太太有关。
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但去家里做什么？
沈穗还有些不安。
齐局长本打算登门拜访，没曾想在菜场这边遇到了。
事情不大不小，关系到沈穗娘仨的落户。
他答应老太太一手包办这事，自然要一万个上心。
这事走特殊渠道快一些，不过该有的流程还是得走。
不亲自来调查一番，显得自己不上心。
家去的路上齐局长自我介绍了一句，“齐胜田，齐天大圣的齐，胜利的胜，农田的田，你喊我老齐就行。”
沈穗哪敢这么放肆，“齐同志您是找我们家老太太？”
“那倒不是，找你。”齐局长也没纠正她的称呼，“你是从乡下来的？”
沈穗不假思索，“对，九号的票，坐了足足两天火车过来的。”
这次进城对沈穗而言改变了命运，尤其是这辈子的命运。
齐局长点头，“来城里做什么？”
沈穗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没能第一时间回答。
齐局长道：“不方便回答？”
“那也没有。”沈穗苦笑一声，“来找孩子的爸爸，但人家不认，正好遇到老太太要找保姆，我就来王家这边了。”
这回答十分平静，似乎对孙连城没有太多的怨怼。
被男人抛弃，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齐局长好奇，“不怨他、恨他？”
毕竟要办理落户的事情，他也打听了一番。
从孙连城入手，倒是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下乡的知青为了谋一个回城的名额，就跟沈穗结了婚，偏生又赶上恢复高考的当口。
有了媳妇家的全力支持，孙连城顺利考上大学，风风光光的回了城。
这一去就没再回，乡下的老婆孩子被他彻底抛之脑后。
甚至男人在档案资料上的婚姻一栏都写着未婚。
如今更是有了新的对象，单位领导家的千金。
沈穗千里迢迢的从乡下找来，难道就这么平静的接受这件事，一点不怨恨孙连城吗？
“怎么可能不怨呢？他算计了我，要是没有他这么算计，或许我爹娘也不会出事，可是再怨恨我也得把日子过下去，等着回头有了余力，再报复他也不迟。”
齐局长听到这话乐了，“跟一个公安说这话，不合适吧？”
“是不合适，可我说瞎话能瞒得过您这火眼金睛？何必呢。”
沈穗不想瞎说什么，没必要。
实话实说就好。
她原本以为孙连城是喜欢自己的，毕竟沈穗那会儿也是公社里的一枝花，年轻漂亮又有爹娘疼爱，虽然比不上城里姑娘时髦，可在公社里也很受欢迎，想要给她说媒的多得是。
孙连城是知青，有文化。
穿着白衬衫，写得一手好字。
俘获了沈穗的心。
原本她也没想要跟孙连城好。
她一个乡下丫头配不上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要不是孙连城写情书给她，沈穗是没想过跟孙连城结婚的。
原以为是男人喜欢自己，谁曾想自己不过是孙连城的踏脚石。
如果再有大领导相中孙连城，兴许人会毫不迟疑的抛弃曹丹姝，投奔更有来头的准泰山。
婚姻于他而言，就是跳板。
只不过曹丹姝运气好，而沈穗则是被彻头彻尾利用的那个。
婚姻的不幸还连累了爹娘——
当时她跟孩子都高烧不退，爹娘去县里头给她找医生，结果去县里的拖拉机翻车，爹娘都死在那场车祸里。
沈穗没了爹娘，还被哥嫂嫌弃。
村里的人也逐渐有了一些流言蜚语，这才有了沈穗的进城寻亲一事。
她欠爹娘的，怎么都没办法偿还。
或许上辈子过得糟糕，也是她的报应。
可凭什么孙连城就没遭报应呢？
沈穗是恨的，恨不得生啖其肉！
然而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量报复孙家前，她选择把所有的恨意都藏起来。
齐局长瞧着神色坦荡荡的女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不打算回去了？”
沈穗闻言沉默了几秒钟，“回不去了，有老太太照拂，在城里生活也挺好，总归能能卖力气养活我们娘仨。”
齐局长没再说话。
等回到这边四合院，他帮忙把土豆给拎到厨房去。
“我去看看秦晋生同志。”
沈穗放下手里的东西要跟着过去，被齐局长拦下，“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
可能是有什么私房话要跟秦晋生说吧。
沈穗在厨房里收拾，肉一顿吃不完，先切一块中午用。
那些小鱼中午可以炸着吃，当然主要还是给孩子们做薯条。
沈穗处理土豆。
齐局长站在门口看了眼那个在厨房里忙活的人，这才进去看望秦晋生。
“你的战友打电话过来，就那个陆营长，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归队，不能一直躺着偷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