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忍不住问，“你这钱哪来的？”
“你就别管了，这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一点心意。”王庆华挡着光线，“快收下，别让人看到。”
这两年治安不是很好，他怕被人看到，回头有人盯着老太太把钱给摸了去。
老太太听到脚步声，也没再推让，“行了你们也下去吧。”
列车乘务员已经在车门外提醒，请送客的旅客尽快下车，列车马上就要启动。
沈穗连忙把孩子揽到身前，“嘉嘉跟奶奶说点什么？”
小男孩再度面临分别，过去的分别是爸爸回来探亲，奶奶和妈妈会带着他来车站送人，会让他说爸爸再见。
现在又不一样了。
不过致远跟他说了，奶奶去照顾梅灵姑姑，很快就回去来的。
妈妈在家照顾他们，不用担心的。
不要说让奶奶担心的话，这样奶奶会难过的。
“奶奶你放心，我会乖乖听妈妈的话，教致远和欣欣认字，你好好在梅灵姑姑家住着就行。”
老太太听到这话看向沈穗。
沈穗连忙摆手，“这可真不是我教的。”
她没教孩子这些，小孩子说什么话那都是真情流露。
不需要沾染大人的世俗人情。
老太太还以为是秦嘉自己想的。“我的嘉嘉真是长大了懂事了，真是个好孩子。”
王清华看到这一幕，忽然间想起来自家儿子。
要不是他跟慧芳闹别扭，孩子被带到姥姥家。
这会儿康康也该满嘴甜言蜜语的哄老太太吧。
他竟然忘了这事，应该说什么都把康康带过来，来送站的。
正想着，听到老太太说，“你们俩也乖乖听妈妈的话，等奶奶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去吧，去吧。”
外面的提醒声越发的密集。
沈穗带着孩子们下车，站在车窗外看老太太。
这会儿车窗还是能打开的。
秦嘉抓住奶奶的手，“奶奶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小男孩自从被秦晋生带回来后，就没跟老太太分离过。
这会儿隔着车皮，是真的意识到别离。
忍不住哭了。
老太太见状也是老泪纵横，“嘉嘉乖，听妈妈的话哈。”
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也只剩下这么一句，重复来重复去。
王庆华看着，不知道为啥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正要上前说两句，列车缓缓启动。
他连忙追着火车跑，可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火车呢。
绿色的车皮冲向前方，长长的一条模糊成了一点，直到消失不见。
沈穗看着迎面走来的人，这才发现王庆华泪流满面。
哭得比秦嘉他们还狼狈。
大概是被撞见有些不好意思，王庆华连忙扭过头去。
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回吧。”
三小只因为别离并没有留意到王庆华的狼狈。
他们正伤心着呢。
然而被沈穗看到也挺丢人的。
起码王庆华不想。
男人推着自行车离开火车站时，回头望了一眼。
偌大的火车站被抛在身后。
可为什么，他觉得被抛弃的人反倒是自己呢？
“老太太怎么跟你说的我跟秦晋生不和睦。”
沈穗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有点诧异，但也没多想，“她没跟我说过这事。”
关于儿女的童年、自己的过去，老太太几乎没怎么提。
她们娘俩相处满打满算也才七天。
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说。
王庆华莫名觉得自己像是一拳落在棉花上，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可真是给我留足了面子。”
说完这句话，这人就沉默下来，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沈穗也没多问。
回到家中，她先去给秦晋生收拾、喂东西。
说起了老太太的离开，“我跟……孩子们送老太太到车上。”
到底是关系不好，沈穗就没提王庆华的事。
“你不用担心，等明天我让嘉嘉给梅灵姐打个电话，到时候老太太到了让他们去接站。老太太其实放心不下你，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丢下你，你别怪她。”
沈穗拿毛巾给男人擦脸，“你也争气点，早点醒过来，到时候老太太得多高兴呀。”
尽管这话就像是泥牛入海注定没回音，但沈穗该说的说。
才不管他回不回答呢。
“说起来我还真是考虑不周到。”她忘了给梅灵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礼物。
虽说这几天连夜做了些衣服鞋子什么的。
但对比王庆华给的一把票子，似乎有些拿不出手。
“等回头你醒了，赶紧把这礼物给补上。”沈穗打趣道：“那是你姐，你比我熟悉，知道她喜欢什么，该送她什么。”
走到门口的王庆华听到这话怔怔站在那里。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从小到大，好像都是秦晋生跟梅灵关系更好一些。
是自己做人不行吗？
王庆华苦笑一声，敲了敲门。
沈穗这才发现门口的人，“怎么了？”
“钥匙给你。”王庆华余光瞥到躺在床上的秦晋生。
那个小时候特别爱说笑的人，如今倒是个冷面汉子，不苟言笑。
“还是把门锁换了吧，陈慧芳手里还有钥匙。”
这话弄得沈穗一愣，陈慧芳啥心思她说不好，但王庆华这是打定主意要离婚啊。
要不然特意交代这么一句做什么？
她这一愣神，王庆华就把钥匙丢到她手心，扭身走了。
好像孑然一身的无牵挂。
沈穗也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老太太之前就换了门锁，要不那天田金桃怎么半天开不了门呢。
王庆华这些天压根就没开过大门，哪知道这个呀。
换锁是不用换的。
不过东堂的门锁还是得换一下。
沈穗先给秦晋生收拾完，这才出门去买了新的挂锁。
又把东堂给收拾一通。
王庆华搬家搬得还挺干净，有用的都搬走了。
也没少折腾出来垃圾。
沈穗正收拾着，三小只冲了进来，戴着报纸帽子，拿着垃圾撮。
“我来给妈妈帮忙。”
“我也来。”
孩子们争先恐后。
到底是小孩子，很快就把离别的情绪抛之脑后，这会儿都有说有笑的。
就是帮了些倒忙——
刚打扫干净的地面又被他们造腾的都是小脚印和垃圾。
沈穗哭笑不得，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