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情况。
上辈子沈穗的生活很单调，尤其是在孙家打地铺那些年，不看书也不看报，对外界的消息知道的并不多。
偶尔孙连城他们会提上一句，沈穗都听不太懂，问上一句就被他们嘲笑，“你懂什么，闭嘴。”
直到很久以后，沈穗才看到类似的新闻，但她依旧觉得这是在夸大其词。
直到徐大爷跟她说，沈穗这才意识到，自己层次不够。
她过去就活在那一亩三分地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是井底之蛙的自以为是。
重活一世，看清了人心，也敢于去尝试，眼界大为不同。
“没想到吧？”徐大爷苦笑一声，谁能想到研究所会有干不下去的一天呢。
这股子妖风吹了有段时间，虽然还没波及到他之前工作的单位。
但受影响也是早晚得事。
“之前搞研究，都是国家拨款，你只要政治素质过关，放心去弄就行。”徐大爷是过来人，对当时的事更为清楚，“那些年科研、政治学习一手抓，虽说搞学习会耽误点时间，起码能继续搞科研。”
但现在呢？
国家不再给钱了，很多项目经费没了，怎么去研究？
“我们这种研究又不能直接应用于民生，研究成果变成经济价值的转化率很低。”徐大爷叹了口气，“研究所的裤腰带勒紧再勒紧，可问题在于再勒下去也弄不出来钱啊。”
当年搞两弹一星物资紧张，那是因为遇上全国大灾害，全国上下都没钱没物资。
大家一块吃苦受累，饿着肚子做研究。
后来物资供应上了，那些研究人员也都能填饱肚子了。
“那会儿大家知道，会有面包的，咬一咬牙就挺过去了。可现在……”徐大爷叹了口气，掐断面包的是国家，不是因为物资紧张，而是单纯的政策因素。
“让研究所自己想法子搞钱，听说还鼓励从银行贷款，可贷款总是要偿还的，拿什么还呀？”徐大爷叹了口气，“现在有些研究所，只能转换思路，搞一些民用研究，这样起码能挣点钱给研究员们发工资。”
沈穗听说过那句话，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听说还有的研究所为了挣钱，养了很多鸭子等长肥了去卖鸭子。
当时她听着觉得像笑话，毕竟那些在研究所工作的人，那么大的学问怎么可能这么苦哈哈？
可事实更为荒诞。
“转型也不是那么好转的，我们所一直没什么思路。”徐大爷叹了口气，“直到上次你跟我说，想要研制卫生巾的原材料，我当时就有了想法。”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咱也不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徐大爷当然懂这个道理。
想法是沈穗的，他们总不能抢来用。
更不能把别人挣的钱弄到自己口袋里，这不合适。
“没有的事。”沈穗连忙道：“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本来我还在想着，借用研究所的实验室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回头该怎么跟人表达感谢。”
沈穗说的是真心话，就是觉得搞科研的人都清高，自然看不上自己的钱。
但这又是她的误解。
固然有理想和信念支持，可谁又想饿着肚子做研究呢？
如果能提供更好的科研环境，大家都喜欢。
“跟研究所合作自然好，这样咱们一些材料采购的事情能解决，而且您这边也能有帮手，对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如果多几个人一起研究，那自然更好不过。
徐大爷笑了起来，“那肯定的，你明天要是有时间，跟我去一趟研究所，跟老朱好好谈谈？”
老朱所研究所所长，之前帮了徐大爷不少，是个极为通透的人。
沈穗笑着应下，“成，那我明天拜访朱所长，您跟我说说，朱所长这人呗。”
沈穗觉得既然是拜访人，那不好空着手去。
她总得拿这点东西吧。
末了还是从包子铺那里弄了一锅肉包和一筐炸薯条。
在午饭的点去了研究所。
研究所在杏花路上，门口有一株老杏树，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这个研究所的本名，一提到就是杏花路研究所。
朱所长在门口等着，瞧着人来笑呵呵道：“来就行了，咋还带这么多东西？”
他鼻子一皱，“这包子可真香，我好像闻到了猪肉韭菜，还有牛肉胡萝卜的。”
沈穗笑道：“您等下尝尝看，要是喜欢的话回头可以去店里吃。”
朱所长连忙问道：“免费的不？”
没等沈穗回答，就哈哈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呢，等回头有时间去你那店里吃饭，老徐说过你那的包子好吃。”
杏花路研究所的研究员也有在沈穗店里吃过包子。
嘴巴刁钻的，尝一口就认了出来，“所长那铁公鸡怎么舍得买肉包？咋了，家里有喜事？他找到女婿了？”
其他同事淡淡扫了一眼，“他闺女才十六，你觉得呢？”
研究员轻咳一声，“我就是好奇嘛。”
最近所里头资金紧张，老朱未雨绸缪，但在所里提倡节约粮食又有什么用处？
节约一年省下的钱都不够研究所用半个月。
节流固然可行，但还是得开源啊。
开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个年轻女同志来找所长，我看徐老陪着，身份不简单。”
食堂里大家伙正议论着，朱所长带着人过了来。
研究所食堂的午饭不算多丰富，主食是米饭、馒头，菜一共有四个，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肉丝炒芹菜还有一个地三鲜。
有个丸子汤，白丸子飘在上面，一看就知道用的肉少淀粉多。
家里的饭菜都比这要丰盛一些。
起码那肉丝炒芹菜不会就用那么点肉，研究所的厨师刀工一定很好吧？
不然怎么能切出这么细细的肉丝呢。
耳听为虚，如今沈穗眼见为实，心中无限唏嘘。
打了饭，人刚坐下，朱所长就说起了正事，“小沈你跟我说实话，老徐是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胁迫你答应，不然你脑壳进水非要跟我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