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变了吗?
恍惚间,普朗克想起来了过往,他似乎真的迷失了方向。
他曾经也向往做一个自由自在潇洒肆意的海盗。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父亲的残暴在他心中深深烙下的憎恨和哀怨不断地发酵恶化。
他的世界失去了她之后,他被拉入泥潭,然后无法自拔,开始满足于杀人、抢劫.
最后,彻底的堕落。
可是,他对她的爱,却从未变过,甚至在这些年里,愈演愈烈。
但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般轻易的将他抛弃?
普朗克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似乎至死,也得不到答案了。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
他曾无数次险境还生,是天命之人!绝不会死在这种地方才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脑中闪过那个男子的脸庞,普朗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导致了俄洛伊的让步。
“你究竟是谁?!”
普朗克转头,憎恶的盯着路奇,眼中怒恨交加。
“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路奇对于俄洛伊的让步,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他也的确做好了大打一场的准备。
无论如何,普朗克今晚必须死。
不仅是因为莎拉,不仅是因为他是个人渣。
更是因为,他的存活,会在将来引起更大的灾难。
“我做鬼,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普朗克的恨意溢于言表,他在最后一刻,仍然没有去恨哪怕一瞬轻易抛弃他的俄洛伊。
“那就记清楚了。”莎拉眼神一片冰冷。
她也不知俄洛伊为什么会突然让步,但却知道,一定是因为路奇。
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今晚的心情,从高到低,又从低到高,起起伏伏,已经无比复杂。
“两个狗杂碎,老子”
普朗克破口大骂,仿佛宣泄着自己的无限憎恨,但却戛然而止。
路奇一巴掌给他打晕了过去,难堪的咒骂停息,他直接抓起普朗克,便向神庙外走去。
对方选择了让步,那他也该让一步。
至少不要让普朗克的血,脏了芭茹神庙。
周围的一众信徒,只是冷眼看着,都未阻拦。
连真者都放弃的人,他们就更加没有感情了,之所以有所阻拦,也全是因为他是‘试炼’之人。
所谓试炼,便是真者借用巨大的圣物“神悉”,将人的灵魂从体内剥离出来,逼迫受试者直面自己的拷问,证明他们的资格。
其实试炼失败者,大多也会直接迎来堙灭,即死亡。
因为蛇母不能容忍半分懦弱、犹疑或是束缚。
然而必须明白的是,毁灭绝不是目的本身。幸存的受试者将会永远地改变,并衷心地追随真正的宿命。
却在不远处,俄洛伊其实并未离开。
她的眼眶湿润,隐隐闪烁着泪光。一时难以自制,终究还是为普朗克落泪了。
但却不是为现在的他,而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普朗克。
这些年他变得堕落不堪,丑陋肮脏。但无论如何,他们曾经相处的那段岁月,他不是这样的。
此刻的她,更多的是自责。
自责为了更重要的使命,而离开他,放任他自我堕落。
然而没办法,她存在的意义,便是为真神效劳,为此,她理当以神子的视角看待世间的一切,不该抱有寻常人类之感。
真神的试炼是真,因为灵魂越强大者,越会被真神喜爱。
而普朗克,已是它早已选中的试炼者,今晚的变故,会让他的灵魂达到合适试炼的状态。
而解除试炼,也是真。
“真者为何会让步?”
苍老的声音响起,走来两个持仗老人。
她们是神庙里的唤蛇者,在神庙地位仅次于她,资历很高。
“难不成是真神真的下达了旨意?”另一个唤蛇者开口道。
俄洛伊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自然不是会轻易让步的人,但真神在那一瞬将神识降于我身,也是事实。”
一个唤蛇者不解:“真神为什么会这般做?我不是有意质疑真神,只是单纯的不解。”
“你们看不出来也情所应当,毕竟伱们的力量无我纯粹。那个男子,与我一样。”俄洛伊轻轻叹了口气,解答了她们的困惑。
两个唤蛇者面色一变,其中一个脱口而出:“他也是神选者?”
“不错,他同样是一个神灵在人间的代言者。同时,还不止那么简单。”俄洛伊闭目,她的感知不会错。
“胡母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们。”
在那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其身上的神灵力量,亦是被神灵赐予了能力,选为了代言者。
她明白这个就是胡母与她提及之人。
那个神带给她的感觉,虽然不如真神那般强大,但却也不弱小,似乎是因为一些信仰变革才导致的。
神灵轻易不会介入凡间,所以真神也不希望看到自己与那个男子打起来。
她自然是不会怕的,哪怕那个女子同样也不简单。
可真神的旨意,她却也要遵从。
“如果他也是神选者,为什么会来蟒蛇群岛?”
一个唤蛇者还是不解。
这世上神选者无比稀少,一般一个神选者,可不会轻易跑到另一个神选者的地盘。
这会引起背后神灵的猜忌的!
但那个人,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过来了?而且还有开打的意思?
搞什么?
这么嚣张?
“这也是真神交给我的任务,我需要搞清楚他的来意。”
俄洛伊其实也多少有点不解,但还是决定再去接触一下。
芭茹神庙之外。
“你来动手吧,或许这一下能填上你心里的空白。”
路奇将普朗克扔在地上,一边淡淡的说道。
莎拉眼神复杂,抿着唇看向他:“多谢。”
她似乎还是有些过于低估路奇的来历了,他好像不止是德玛西亚的皇子那么简单。
在刚才,他甚至都没有表明身份,却已经让那不容忤逆的俄洛伊让步。
而且还是在她的地盘。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天方夜谭。
但事实就这样发生在她的眼前。
“别想那么多,我单纯看这个人渣不爽。”路奇随意的笑了笑,心里也向精灵女神道了声:“多谢。”
“谢什么?你好歹是我的头号大信徒,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欺负了不是!”
迦娜哼哼了两声,颇为的傲娇。
“这几天你想吃什么甜品,随便说。”路奇轻笑一声,心里还是颇有感触。
这货刚来的时候,可是怂的不准备露面的。
但刚才还是义无反顾的,直接现身,打算正面起冲突。
“别以为我会客气!”
迦娜嘴角一勾,满意起来。
这小路还是非常懂事的!
不枉她冒着与这里的强神开打的风险站出来!
虽然她其实也隐隐有感觉,对方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动手。
“砰!”
一声枪响传出,来自于莎拉。
她看着地上昏迷的普朗克,没有任何一秒钟的犹豫,直接选择了开枪。
子弹实打实的穿过他的头颅,血液溅了一地,腥味顿时开始蔓延,他连挣扎都做不到,死的不能再死。
这下是千真万确,亲眼看到他死去了。
如果他再能活过来,那莎拉就可以肯定,那个家伙一定不是普朗克。
当然了,她会再杀他一次。
当看到普朗克真正的死于自己的枪下之后,莎拉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心情。
似乎果然如路奇说的那样,她空落落的内心,被填补上了。
但却不是因为亲手杀了普朗克。
而是因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哪怕他只是匆匆路过,但对她而言,却是无比珍贵的避风港。
“看来你们连一步都不愿意多走。”
俄洛伊的声音忽然从后方响起。
莎拉一瞬间戒备起来,抬枪指了过去。
路奇则是回应道:“难不成没有离开芭茹神庙的地界?”
“不,正好离开了。”俄洛伊从阴影中走出,她并未携带那金色的神像,平静的目光落在普朗克的尸体上。
眸中还是不可抑止的闪过一抹悲怜,心也被刺痛了一瞬。她轻叹一声:“死在此处,说明你命数已定。”
“所以你是来替自己的心上人报仇的?”莎拉语气冰冷冷的说道。
“我曾经的确爱上过他,但也在后来从与他的感情中割舍出来。”俄洛伊并未被激怒,只是平静的讲述着,“我从未停止过进步,而他却自满于此。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了可能。”
“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莎拉冷哼一声,并不想听他们之间的破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否相信。但救下他,的确是因为胡母的试炼。”
俄洛伊轻声的说道。
看的出来,虽然身形粗犷,但她的情绪却十分的稳定。
莎拉再度冷哼一声,并不买账,这一晚,她对芭茹神庙的好感度已经降到了最低。
俄洛伊也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的确会引起厄运的不满。
但她不在意这些,作为神的真者,她又怎会在意世俗目光。
她就是她,从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爱恨,而改变。
“我追过来,是为了他。”
俄洛伊的目光,慢慢的看向了路奇。
她的眼神散发着一种让人心静的平和,清澈的犹如一眼见底的湖面,在夜晚明亮的如月光。
也许是因为背后神灵的加持,她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如山般的重量感。
的确是个十分厉害的强者。
路奇心中做出评价,脸上则是露出微笑:“真者找我所为何事?唤我路奇即可。”
“我想知道阁下来蟒蛇群岛的真正目的。”俄洛伊重新打量着路奇,也感觉到有几分奇怪。
这世上很少有她都无法看透的人,可面前这位就是。
除了能感受到他的强大以外,其余却是无法琢磨。
包括他身旁的那个女子,也是深藏不露。
这样的人,来到蟒蛇群岛的原因,即便蛇母没有这个意思,她也要调查清楚。
“我的目的?一定要说吗?”
路奇倒是不太反感,他知道俄洛伊的职责是什么,所以其实也不会太刻薄。
“一定要说。”俄洛伊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一般不会过问登岛之人抱有什么目的,但你不同。你我同为神选者,你的行为,已经冒犯了蛇母。”
“神选者?”路奇轻轻一愣。
他顿时想明白了原由,想来是因为迦娜!
她曾经将一道风之赐福送给了他,还挺重要的样子。也许就是因为这原因,被误会成了神选者?
此时迦娜也才回过神来,还颇满意的点点头:“作为我的头号信徒,说是神选者也不为过了。”
看到路奇的反应,俄洛伊都愣了一下。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身份?
想了想,俄洛伊面色多出一丝古怪的问道:“你难道不知,神灵与神灵,大多时候,相互是不干涉对方的,尤其是领地。一个神选者,是不会进入另一个神选者的领地的。你与你的神进入胡母的领地,其实就等同于冒犯胡母的威严。甚至等同于宣战之意。胡母其实早就注意到你们了。”
“还有这回事?”
路奇这个是真不知道。
迦娜也茫然的眨巴一下大眼睛:“我也不知道啊!”
她连代言人都是头一回选,以往也没有这种经验啊!
路奇心中无语,原来他这身份是不能乱跑的啊?
仔细想想,头号大信徒,可不就是神灵选中之人吗?
自己从登岛那一刻,就被胡母注意到了,那她为什么没让俄洛伊找过来呢?
“胡母前阵子陷入休眠之中,我忙着给它寻找身负潜能之人,现在才有空闲。”俄洛伊似乎知道路奇所想的问题,开口解答了一句。
路奇微微点头,心中又起一个疑问。
娜迦卡波洛丝似乎没有遇到过迦娜一样的问题,为什么也会陷入休眠?
休眠说白了就是沉睡,对于一个神而言,需要睡觉吗?
明显不需要。
这种都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有的反应。
俄洛伊此时继续道:“虽然你们刚才行为,已经与宣战无异。如果惹怒胡母,它恐怕就直接降下大恐怖意志了。但胡母性情温和,包容一切,并没有选择开战,而是派我来问清你们的来意。”
“哼,就算开战了也不见得我怕它!”迦娜抱着膀子哼了声,这会儿反而不怂了。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路奇无奈的用心声说了句。
他自然也不是很怕,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恐怕是有领地加持的。
而且双方其实没必要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毕竟就路奇所知,俄洛伊也不是什么恶人。
而她代表的胡子女士,也不是什么恶神。
双方的冲突只是因为一个叫普朗克的人渣,如今他被爆了头,还是因为胡母一方的主动让步。
那完全可以握个手,哥俩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