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料之外
伍三儿的拳头没有蓄力太久，几乎是在蛮牛虚影刚一成形的时候就递了出去。
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拳头，只是面带得意的随意挥拳，就像平日里的一次简单挥手一样，简单到了极致。
一个跟老狗没什么区别的糟老头子确实不需要他太过在意，举手之间就能捏死。
之所以动用蛮牛虚影也是为了让那些贱民好好看看他伍三儿的威风。
伍三儿挥拳挥到一半，这一拳还没有顺利的打在老汉身上就被半路截停了，很突兀就被截停了，以至于伍三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回过头来，只见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恰到好处的钳住了他的铁拳，正好选在了他劲力最弱的那个时机。
伍三儿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低头看去，只见一名瘦弱矮小、身上脏乱污秽的少年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伍三儿下意识地把拳头从那少年地手中抽出，一脸嫌弃地说到：
“哪来的臭乞丐？真是脏了你三爷的手！滚一边儿去！”
说着，伍三儿刚抽出来的那只手往那少年面门一拍，一股猛烈的罡风在他掌中响起，更是让那瘦弱少年头发皆翻飞不已，仿佛随时会被罡风吹倒。
少年正是墨子戚，纵观这几千之数的难民里，有实力为老汉出头的也只有他了。
只见墨子戚面对迎面而来的肉掌时不见悲喜，不见恐慌，脚步轻轻一错，伍三儿的那一掌便已经落在了空处，毫无波澜。
伍三儿心头一凛，但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端着架子道：
“三爷我念你年少，身世坎坷，便不计较你不知深浅的莽撞，快些离去，别误了你三爷的事儿。”
这句话说的没毛病，伍三儿说他这一掌没下重手是为因为可怜墨子戚，那就是在可怜墨子戚。
谁都不会想到那么一个少年能在他伍三儿手底下讨到好处。
而这么一说，他伍三儿更像是宅心仁厚之辈，只是为了宗门师兄才针对那老汉。
他是个聪明人，他很敏锐的捕捉到了眼前这看似普通还有一点愣头愣脑的少年的不凡之处。
第一拳他虽然没有太过在意，也只是随意挥拳，就连蛮牛虚影也只是弄出来装装样子，可也不是寻常少年能一只手接下的；之后那一掌则是完完全全起了试探的心思，力道和技巧都经过了自己的缜密考量，不至于强到压灭那少年应对的可能性，也不至于明显到让他身后的蛮拳门弟子看出底细。
可是，那少年就这么脚步一错……躲开了？
伍三儿内心很是讶异，但是该有的表情一点也没表露出来，他能设计杀死声明正盛的刘宏而不伤及自身，他的城府、心机和养气功夫都是绝佳的。
不等伍三儿开口，墨子戚抢先说道：“这位大……三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这老汉了，传出去有损您的名声。”
倒是有几分机灵。伍三儿心里赞了一句，那一闪而过的杀机被他很好的遮掩过去，转而挺直身子，微微扬了扬下巴：
“你这厮休要胡说！怎么是我为难这老汉？只是他孙子当初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曾师兄和桂师兄明言，不让这老汉再靠近县城，我适才偶然遇见，当然要遵从他们二位的话。”
这一套嘴皮子功夫被伍三儿拿捏的恰到好处，话不那么粗鄙了，姿态也摆足了。
怎么是他为难老汉呢？他只是偶然撞上，是为了维护曾仲康和桂鸿庆的面子，谁能说他伍三儿的不是？
“原来是这样，三爷教训的是，是我说错话了。”
墨子戚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靠近老汉，只待一个时机将老汉救下。
“不过，”墨子戚话锋一转：“三爷，曾少和康少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当时是该做出惩戒，可现在这老汉已经求饶，闹得不好看恐折了二位少爷的名声，传出去对三爷您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看着那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少年，伍三儿没来由的又升起一点杀意，不过这少年说的也没错，事情过了这么久了，曾仲康和桂鸿庆能不能记起这茬还很难说。
他要是做的太过的话，免不了被别人品头论足一番，说他阿谀奉承、甘做走狗啥的。
不能留下把柄，嗯，反正这老汉一时走不了，另找个机会杀了就是。
不过这小子谁呀？看起来挺有几分手段，瞅他这机灵劲也能成了难民？不会是哪家公子哥出来历练的吧？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挺难说的……
墨子戚当然不知道伍三儿在心里已经把他翻来覆去琢磨了个通透，眼见伍三儿松了口，把老汉随手扔下，他急忙去查看老汉的情况。
只见老汉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满是血污，和黄土混在一起，粘的满脸都是，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额头由于磕头磕的太多，已经是破了一个大口子，血肉模糊，鲜血从其中流出，流满整个脸庞，瞧着很是瘆人。
鼻涕眼泪等的污浊之物更是不必说，和血污、黄土搅和在一起都结成了硬块，都快认不出人形。
唯独那双眼睛还有一点光亮，只是那点光亮此时未免有些……黯淡。
墨子戚甚至有些不敢认，这还是那个整天乐呵呵的老汉吗？与之前相比，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没有了直面颠沛的乐观，没有了耐心随和的从容，也没有了深藏在骨子里的……坚韧……
伍三儿刚刚究竟对他说了什么？竟让一个老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判若两人？连最后那点活下去的希望都不见了！
墨子戚虽然恢复了锻体境巅峰的实力，各处感官也趋近锻体完美，可在伍三儿刻意压制的情况下，墨子戚也没能听到他对老汉说了什么。
伍三儿摸了摸不算高挺的鼻子，有些倨傲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事？”
这话当然是问墨子戚的。
墨子戚强行压下心中的疑问，回以一个干净且……谄媚的笑：“小人……”
话还没说完，墨子戚怀里的老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之间挣脱了墨子戚，决绝的撞向面前的伍三儿。
这一幕是这样的突然，这样的让人无法预料，以至于墨子戚都有一刹那的愣神。
就是这一刹那的愣神，老汉已经撞在了伍三儿身上，他的手里还抓着不知道从哪拿的一把尖锐的石刀，正死死抵在伍三儿的腹部。
然而，老汉还是忘了一件事，蛮拳门都是些纯粹的武夫，走的体修的路子。
寻常修士已经不惧凡人的刀剑，更何况以肉身强大着称的体修？
伍三儿虽然比不上曾仲康，但他也不是孬手，清水县后天境里的修士，肉身强度以他伍三儿为尊！
更何况已经是濒死的老汉呢？
只见伍三儿的脸上狠厉之色已经不再掩饰，眼中那择人而噬的寒芒几乎要迸射而出！
老子好意让你多活几个时辰，你倒好，等不及了是吧！
轰！
伍三儿毫无保留的一拳电光火石般砸出，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老汉干瘦的胸膛上，一时间骨头断裂的声音就像打翻的豆子，噼噼啪啪的响起。
老汉整个人倒飞出去，胸膛处的肋骨已经裂成不知道多少，胸膛处出现一个狰狞的凹陷，几乎洞穿了整个身子。
这一幕把周围的难民们吓得直接逃离，太可怕了，没有人愿意被卷进去，说不准一个不注意，被打的就是自己。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尤其是他们这些难民，家破人亡的他们只想讨口饭吃，不想卷进无端的争斗中去。
伍三儿甫一出手，便再无保留，老汉等于被宣判了死亡，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不过伍三儿显然没有罢手的意思，他恶狠狠的冲意图挡在老汉前面的墨子戚喝到：
“给老子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同时伍三儿转头说到：
“把这老头扒了衣服，吊在城门口暴晒九天，然后，鞭尸！”
他身后的那几名蛮拳门弟子没有反对，默契的上前一步，等待伍三儿把老汉拿下，然后执行伍三儿的命令。
虽然同为蛮拳门弟子，但伍三儿现在的地位确实很高，他的话还是得听的，至于监督倒是另一码事。
墨子戚在老汉要袭杀伍三儿的时候就明白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在伍三儿说出那话的时候更是心中一凛，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难怪老汉要这么决绝，宁愿搭上自己的老命也要让伍三儿吃点亏，虽然他失败了，败的很彻底。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必须找机会先带老汉离开，不能让伍三儿真的鞭尸！
墨子戚这样想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倒不是说墨子戚怕了，说实话，就眼前这些人，墨子戚一记焰气震九霄就能全部摆平，管他是谁，区区一个县域能拦得住他的人，屈指可数。
只是，一定要杀人吗？还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前，难不成把所有人都杀了？
老汉明显也撑不了多久了……
终究是他需要隐藏身份，墨卫道的儿子这个名头足够引起很大的风波，在没有把握之前，他不能冒险，所以只能带着老汉先离开。
况且，在清水县城，要是三门两家联合起来，墨子戚自认很难讨到便宜。
毕竟有某些压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