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诛逆子
但是如果不去，周辅臣就拒绝了最后和平的可能。
周辅臣此刻也接到了张轩的命令，了解前因后果，也知道这一件事情，乃是郑经自作主张。
未必是郑成功的本意。
到底去还是不去？
周辅臣陷入纠结之中。
而此刻，郑成功签押房之中的气氛也相当压抑。
“王爷，只能如此吗？”周全斌说道：“事到如今，王爷何不反了朝廷，只要拿下周辅臣所部，南洋之上任我纵横。到时候割据南洋也决非不可能的。”
郑成功似乎消磨了所有锐气，说道：“邦宪，你以为朝廷水面上的实力就周辅臣一部吗？不，朝廷最可怕的实力，并非周辅臣所部，而是龙江，广州，福州，宁波，清江浦，天津，辽东造船场。”
“在昭武四年的时候，朝廷可以远洋的水师，其实就是我郑家，所以征伐朝鲜之战，朝廷不得不委托给我。但是而今不过十年之间，朝廷能够远洋的水师，已经与我郑家想匹敌了。”
“这数年来，我郑家的船只少了吗？不，没有少，虽然大量船只被归为民船，但是大海之上挂我郑家旗帜的船只，在万艘左右，即便战船也有数百艘。”
“但是朝廷？朝廷十年之间，就打造出周辅臣所部，这七大造船场，每年下水的船只就有万艘左右，虽然大多都是民船。但是想要转为战舰，也不过麻烦一点而已。”
“朝廷为什么一定要拿下南洋，不就是因为民间跑海的太多了，从朝野上下，都不想让红毛夷占着这便宜。”
“我们今日即便将周辅臣拿下，不，让周辅臣投降，白得这数百艘战舰，并在一年之内，将朝廷所有水师都击沉，并将能打沉的造船场拿下来的。”
“但是最少清江浦，与龙江造船场，是我们拿不下来的。”
龙江造船场，在南京，即便郑成功再有自信，也不敢说自己能闯过江阴。至于清江浦就在淮安，虽然朝廷淮河水域有重大的改变，但是清江浦这个地方出海，并不像之前那么方便了，但是这里毕竟继承了明代最大造船场。
虽然多造小船，但是实力也不容下窥。
这两地，无论如何也单单凭借水师的力量是摧毁不了的。
其实其他各地造船场，在选址的时候，都注意到了防御。辽东旅顺造船场更是郑成功选址的，也是易守难攻。
“即便我们都能拿下来，但是火炮怎么办？大炮虽然威力无穷，但是使用的火药，动则万斤，各种火药之中，也唯有制造局所制的火药最好。”
“即便火药能够解决，但是火炮用的时间长了，总是要报废的，那么损失了该怎么补充？”
“以南洋一带的人力物力，能不能建立起一个制造局？”
“大概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西人求助，从荷兰人印度炮厂那边购买。”
“如此一来，银子从什么地方来？”
“是我郑家而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但是一旦开战，你们真以为朝廷会容我们继续跑海吗？”
“不跑海，银子从什么地方来？”
郑成功摇头说道：“这一件事情，我很早就想了，没有一丝胜算。即便我们全歼周辅臣，一两之间，同样规模的船队会再次出现在海上，而朝廷也并非没有水师将领，施琅你们都知道，就不说了，单单说林察。”
“昭武十年，将安南归为内藩，就看得出来，林察是水陆皆能的大将之才。”
林察下安南，战事规模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战胜于朝廷。
毕竟鸿基煤矿已经成为广东制造局的命脉所在，不用张轩下令，军方一些大佬，对这个煤矿在安南境内，就十分上心。
张轩也派人，在安南安排了不少事情。
当郑主病死之后，张轩就以存亡续绝之命，派林察从水路进攻升龙，打下升龙之后，令郑氏还政黎氏。
封黎氏为越王。并令黎氏去南京居住，随即将安南分为四部，分别由武氏，莫氏，阮氏，郑氏掌控。
朝廷在安南掌控的地方并不大，就是升龙府到红河出海口这一带而已。还有鸿基煤矿这一片。
这安南还有国名，还有国主，但是实际上军政大权都掌握了林察手中。
林察作为总督坐镇升龙。
张轩不想大动干戈。
并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准备温水煮青蛙一般，今日割一点，明日占一地，一点点将安南蚕食掉。
他很有耐心，只是他儿子没有，张安登基之后，第一战就是打得安南，不过三月，就将安南郡县之，当然这也是瓜熟蒂落而已。
郑成功将心里话一口气，都说出来，道：“与朝廷交战，多则三年，少则一年，必败无疑。我不想带着郑家逃亡天涯海角。让后世子孙，从此不能抬头做人。”
周全斌与刘国轩对视一眼，他们之前还有一点勇气，但是被郑成功这么一说，顿时心中的勇气，烟消云散了。
他们很清楚，打南洋一战，损失的不多，但也有十几艘战船。
但是朝廷的水师比西洋人的水师要强上不少。与郑家水师相差无几。
毕竟朝廷水师其实一直再向郑家学习。甚至郑家一些人也被朝廷拉拢过去了，其中代表就是施琅。
施琅的能力或许不如郑成功，但是打成消耗，却并非什么难事。
因为俞大猷早就说过了，海战无他事，大船胜小船，大炮胜小炮而已。
“那么世子怎么办？”刘国轩忍不住问道。
郑成功说道：“他自寻死路，我又有什么办法？”郑成功的语气之中空落落的。
周全斌说道：“如果周辅臣不敢来见王爷，那么怎么办？”
郑成功冷笑说道：“怎么办？拿下他，再向张轩请罪而已。我决计不会向周辅臣低头的。”即便如此，到了这个时候，郑成功的的骄傲如昔，即便他知道，而今与周辅臣火并一场，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但是他依然要如此做。
不过还好，周辅臣还是有勇气的。
周辅臣仅仅带了几名亲卫就来见郑成功。
他坦然进了总督府，向郑成功躬身行礼，说道：“拜见王爷。”
郑成功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周将军居然敢来？”
周辅臣说道：“王爷乃天下英雄，即便是想杀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再者，周某虽然不是王爷对手，但是也将事情安排好了，即便王爷杀了我，先拿下我周某的船队，也是要磕掉一颗牙。”
郑成功看着周辅臣，两人对视好一阵子，郑成功微微一笑，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从龙早，资历深，而今看来，还有几分英雄气。”
周辅臣说道：“王爷乃天下英雄，末将怎么敢在王爷面前称英雄气。”
郑成功轻轻一笑，说道：“当今英雄只有一个人，就是陛下。我又怎么敢称英雄。”
郑成功此言一出，让周辅臣摸不着头脑。不过郑成功也没有让周辅臣多等，随即说道：“我知道陛下属意，你为第二任南洋总督，不过在数年之后，而今这南洋总督就提前交接给你了。”
周辅臣心中一松，但依旧问道：“那么王爷准备怎么做？”
郑成功叹息一声，负手看着窗外，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淡淡的说道：“家门不幸，我回去，诛一逆子而已。”
只是而今的局面，岂是简简单单的诛一逆子，就可以的平息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