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下来，程军的鬼魂似乎比刚才更加透明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沉默了好久，程军始终没有回答我。远处的一条泰迪狗不断朝程军的方向吠叫，要不是狗的主人一直在拉着它，估计他已经朝我们扑过来了。
狗主人以为泰迪是在针对我，一遍又一遍地和我挥手致歉，从她的口型可以看得出她一直在重复三个字。但是由于距离太远，我没能听清她说的话。
我心里很清楚，泰迪是看到了程军的鬼魂所有才会这么激动。
老祖宗曾经说过，狗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曾经我以为这句话只是古人随便说说，但是没想到是真的。
我把思绪从泰迪的身上拉回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刚才为什么和我道歉？”
程军回过头，右边眼睛瞪得很大，左眼却眯成一条小缝，“我没有和你道歉啊？”
难道刚才是我出现幻听了？我刚才明明听得很清楚，程军确确实实说了‘对不起’。
“你刚才不是说了对不起吗？我听得很清楚。”
虽然我的语气很笃定，但是实际上我的内心是有些不确定的。
夜晚的风声很大，广场上的音乐和孩童玩耍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很多声音都被隐藏到了噪音的身后。
“对啊，我刚才确实说了对不起，不过我不是在和你道歉。”
程军这句话的语气，倒是和我的说话方式有点像。
一朵鸡蛋花随风飘落，最后停在了我的膝盖上。我捡起那朵枯萎衰败的鸡蛋花，细细端详。
“那你是什么意思？”
程军指了指刚才那条泰迪的位置，“刚才那里有条狗，他一直在冲我叫。”
“我知道，我看到了。不过，狗制造的噪音，为什么是你来和我道歉？难道你生前和那条狗的关系很好吗？还是说你们很熟？”
程军无语，眼白即将翻到天际，“我只是在重复那个女人对你说的话，她在和你说‘对不起’。”
一股热流从大脑流向了耳垂，最后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得到，我脸上细小的绒毛正在极力对抗这股热流，但是很显然它们战败了，我的脸也红了起来。
“原来如此。那你直接说是那个女的和我说对不起，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程军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因为我在学你说话。”
好家伙，程军的年龄比我爸还大，但是和我拌嘴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个九零后的小伙子。从和程军对话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我总感觉程军说话的方式特别像一个人，起初，由于程军的长相限制，我始终想不起来程军到底像谁。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程军说话的时候和李宇特别像。不过更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李宁和程军的说话方式很像。
“你成功了。”
丢下这句话以后，我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的身旁路过。她带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如一的跑步频率。
看来，她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连忙起身，小跑跟上，叫住了她，“诗雨，这么巧？你也出来跑步吗？”
尚诗雨眯起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我以后，她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都住在这附近，碰到很正常，算不上很巧。”
尚诗雨急于和我撇清关系的样子，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军更是火上浇油，“秦法医，我看这妹子压根不想搭理你呀，我看你还是不要尬聊了。”
要不是尚诗雨在场，我指定和程军高低两句。
我直接忽略了程军的调侃，做了两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仪态，使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一点。
“诗雨，你是不是生气了？”
尚诗雨摘下口罩，没好气地回答，“没有，好端端的我生你的气干嘛？”
程军咂咂嘴，“大妹子口是心非啊，撅起的嘴巴都能挂上两个大油瓶了。”
看着程军看热闹的表情，我平生第一次后悔自己有阴阳眼。在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看见鬼魂这件事情会成为我寻找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我尽可能地忽略掉程军的存在，“诗雨，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尚诗雨不耐烦地把口罩戴上，“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跑步。”
我立马戴上腕带，“我也是出来夜跑的，我们一起吧？对了，戴口罩跑步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摘下来吧。”
程军不识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出门在外一定要戴好口罩，做好防疫工作。”
虽然我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白了程军一眼。
没想到，程军没看到我的眼神，尚诗雨却注意到了我的不满。
尚诗雨以为我是不耐烦了，她愤愤地摘下口罩，开始小步往前跑。
这下可好了，事情被我搞得更砸了。
没办法，我只好跟在尚诗雨的后面，也开始了夜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膝盖已经开始有了发酸的迹象，程军也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但是尚诗雨却好像故意和我赌气一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跑步时候，黑猫嘱咐我的话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此刻我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渐渐意识到了尚诗雨生气的点。
我决定好好和尚诗雨解释一番，于是我再次叫住了尚诗雨。
“诗雨，我们先休息一会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估计尚诗雨跑得也有些累了，在我的不断建议下，尚诗雨终于停下了脚下的步伐。
我打开一瓶矿泉水，递了上去，“口渴了吧，先喝点水吧？”
尚诗雨用余光看了我一眼，没有接过我的水。而是自己跑到附近的小卖部，自己买了一瓶心的水。
我只好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诗雨，我和小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