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直接告诉芳芳张三峰的事情，而是顺应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们也是接到群众的举报才知道的，昨天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有辆垃圾车把人拉到44号垃圾池了。”
“昨天凌晨一点？”芳芳把移走的推车堆在一起，猛然抬头看向我们。“你们是说，人是跟着昨天凌晨一点的垃圾车进来的吗？”
芳芳的脸上不是震惊，也不是害怕，居然是喜悦。
她的情绪转变让我一时间难以理解，“是昨天凌晨一点，怎么了吗？”
芳芳拿出手机，劈里啪啦打了一段话，快速点击了发送以后，朝我们招了招手，“你们跟我来，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我们刚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回过头，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我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领头的那个人却认出了我们，他热情地朝我们走过来，挥着手打招呼，“李队长，尚队长，秦法医！你们三个人都在这里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我尴尬地跟着李宇回应领头人的热情，说实话，我对这个人一点印象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好像是和我很熟一样，频繁和我搭话。为了不冷场，我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他。
很快尚诗雨就看出了我的窘迫，小声和我介绍道，“这是龙河区的派出所所长，叫梁大脚，你叫他梁队就行。”
我悄悄对尚诗雨比了个‘ｏｋ’的动作，感谢她的临时救场。
“李队长，你们是说张三峰在这些垃圾底下吗？”梁大脚和我们寒暄了半天以后，他总算是想起来了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张三峰确实已经遇害了。”
梁大脚尴尬地笑了笑，抓耳挠腮的样子像一只猴子，“这.......李队，我不是怀疑你啊，我也很信任你。只是我心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这个问题不解决，我这心里啊，就好像是憋了一口气，难受得很。”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没等李宇回答，就直接打断梁大脚的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要扭扭捏捏的。”
梁大脚皮笑肉不笑，一脸的谄媚，“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的有点好奇。这俗话说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口口声声说张三峰已经遇害了，但是却连张三峰的尸体都没见到，你们怎么能确定报警的那个人不是在撒谎呢？”
李宇听出了梁大脚的言外之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梁队长，张三峰有没有遇害很好判断，只要我们尽快确认垃圾的残骸里有没有张三峰的DNA就可以了。我都这么说了，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哎呦哎呦，李队长，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嘛？我怀疑谁，也不敢怀疑你们啊。真的是个大误会，我哪里的那个意思呀？”
站在角落里的灰尘再次席卷成团，朝梁大脚涌去，“别和这个人废话了，你们说再多他也不会相信的。”
走在前面的芳芳听到我们的争执，回头望了望，停下了脚步。
我们几个人停在原地，没有人主动打破僵局。
芳芳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把我拉到推车旁，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和我说道，“秦法医，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我回头朝李宇喊道，“李宇，你们现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李宇朝我挥了挥手，表示让我先去解决好自己的事情。站在李宇正对面的梁大脚则是像看好戏一样盯着我，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轻蔑。
说实话，从梁大脚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很不喜欢这个人。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他这个太假，过于虚伪，所以我才会觉得这个人不讨喜。但是经过短暂的交谈，我发现梁大脚这个人确实有很大的问题。这种感觉十分强烈，不管我们说什么，他都会拐弯抹角地质疑我们。大家彼此都是同事，此前又没有闹过矛盾，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这么针对我们。
我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最终我干脆直接放弃了思考。
一路上，在芳芳的带领下，我们七拐八万来到了一个黑色的小暗房里。这里虽然距离垃圾场很远，但是依旧还是能问道一股清晰的塑胶灼烧后的味道。
打开灯以后，房间瞬间亮了起来。让我有些震惊的是，这个房子并不是普通的杂物间，它的正中间有一个深坑，坑里布满了一堆灰色的物质。那股浓重是塑胶味，就是从深坑里散发出来的。
“这是？”
“那是我们专门用来收集明火烧不掉的东西的，我们会定期把那些明火都无法处理的东西集中到这个坑里面。等这个坑被填满了以后，上面会派人下来对坑里的东西进行二次处理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不是负责这个的。”
芳芳朝我挥了挥手，“你先别管那个坑了，你过这里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什么东西呀？”
“你看这是什么？”
芳芳从一个废弃桌子地下推出一个生了锈的小推车，上面有着头盖骨和一些人体骨骼的残骸，大概是经过烈火焚烧的缘故，骨头都已经变黑了。头盖骨的正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没有烧尽的片状塑料。
我拿起小推车里的头盖骨，仔细看了一遍，根据骨骼的结构和上下牙齿的磨损程度，大概可以推测出这是一个老年人的头盖骨和大腿骨以及小部分的小腿骨骼。
“这是人体的骨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已经对我的回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芳芳还是被我的话吓了一大跳，“还真的是人的骨头。”
今天凌晨，芳芳照例去清理垃圾池里没有被烧尽的垃圾，带回焚烧房打算做二次集中处理。细心的芳芳发现，44号垃圾池里剩下的垃圾和其他垃圾池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