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以后，李龙始终保持着不安的情绪，眼神一直向四周望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回答我们问题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今天早上到现在，李龙从家里离开以后，就去公司上班了，期间没有回过一次小区，下班后在楼下超市买了瓶大盒装纯牛奶和两个牛油果，就回家了。
此时门口的玄关处还放着那盒纯牛奶和两个牛油果。
“你在找什么？”
小罗不喜欢李龙这个人，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板着一张脸。
李龙脸上堆起笑，“没找什么，没找什么。”
“你刚才回家看到我们的时候，为什么问我们何香去哪了？”我问。
李龙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手指头，那是提重物勒出来的痕迹，他说是在超市买牛奶的时候，超市的桶装水滚了出来超市小妹搬不动，他就搭了一把手。
“你们，你们不是因为何香的案子才来找我的吗？”
我没有打算直接告诉李龙泳池的事情，决定继续观察他的反应。如果事情真的和他有关系，那一定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小罗明白我的意思，问话的时候也会刻意避开泳池的事情。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看到我们的时候，你还会被吓一跳？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来找你了。”
李龙挠了挠头，憨笑的时候脸上的肉挤在一起，显得他更胖了。
“是来找过我几次，但是每次你们都是在外面等我，或者是我在家的情况过来的。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不敢直接责备我们未经同意就进屋搜查，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尽可能的柔和。
“你家里来人了吧？”
“没有！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的，什么人也没来过。”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大，反应也过于激动了，然后又低下了头。
“那这多出来的两个水杯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儿童水杯？难道李先生童心未泯吗？”
“是超市买牛奶送的，最近超市搞活动。”
“哪个超市？买什么牛奶送的，我也去买一箱，这个杯子挺好看的。”
李龙愣住了，慢慢抬起头偷看我，支支吾吾道，“我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了。”
“前后不到一个星期吧？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你可是连一个纸杯子都找不到。才不到一个星期，李先生就把杯子的来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不会是在对我们撒谎吧？”
我收起笑意，直视李龙，目光落在那个喜羊羊的杯子上面。
李龙咬咬牙，“不是最近送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我一直它们放在米缸里，所以忘记了。前几天我收拾房间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的。”
李龙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只可惜他不知道我们早就把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查了一个遍。
“原来如此，还以为你是瞎编的呢。那浴室里的牙刷和牙刷杯也是新送的吗？说到收拾房间，你的房间确实比之前我们来的时候干净多了，品味也有了提升，这也是偶然吧？”
李龙扭动着身子，换了几个地方坐，始终都坐不安稳。
“秦法医，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他还是放弃了，“既然你们都查到了，直接问就行了，不用拐弯抹角的。我知道的我一定会配合你们的。”
上次来做笔录，水性笔突然没水，这次我多备了几只。
我把笔帽按在水性笔的顶部，看向李龙，“何香这几天一直都住在你这里对吧？”
“嗯。”
“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情？你知道警方一直在找何香和门荣浩吧？他们家里人都快要急疯了。”小罗嘟囔着，十分不满。
李龙鼻孔张了张，耳朵通红，“我有难言之隐，我不是故意不配合你们调查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何香和荣浩。”
“保护何香和荣浩？我看你是想囚禁何香他们吧？你追求多年何香无果，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你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小罗的话里带着嘲讽，我看到李龙的瞳孔迅速收缩，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鼻子流出了一串清晰的鼻涕。
他慌乱抽出两张纸巾捂住鼻子，眼睛却红了起来，泛起一阵涟漪。
“我已经等了她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何香的事情。我尊重何香的想法，我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的，更加谈不上囚禁。小罗警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舔狗对吧？”
“是，我是爱何香，一厢情愿的爱她，不管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是就算你拿刀抵着我，我也不会做出伤害何香的事情的。你们是不会了解我对何香的感情的，十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
“何香，就是我生命中的光，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说到最后，李龙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起来了。
小罗眼底的嘲讽也不见了，更多是疑惑，“你难道不知道何香和门荣浩已经出事了吗？”
我看了小罗一眼，小罗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张了张嘴，似乎是在道歉，我也没再说什么。
而李龙却彻底坐不住了，“什么？我去上班之前，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何香还让我给她带牛油果，荣浩说他要喝牛奶。”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了？”
李龙的眼睛红得快要滴血。
“何香和门荣浩出事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说出了泳池的事情。
李龙再也站不住了，他两腿发软，嘴巴不停地哆嗦着，最后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我和小罗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他大口喘着粗气，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半瘫在沙发靠背上，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水？”
他的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了，四肢就好像是被人抽去骨头一样，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