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谢楠，他下意识把右手藏到了身后，却因为戴着手铐，没能完成这个动作。
谢楠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腕口破了皮，少量的鲜血正在往外渗出，“你的手怎么了？”
面对话题突然的转移，谢楠愣了一下，“估计是刚才抓螃蟹的时候被咬的吧，下午我去抓螃蟹了。”
伤口不深，看样子确实是被螃蟹钳子夹住留下的伤口。
“老实交代，其他的绿天使藏在哪里了？”李宇呵斥了一声，谢楠立刻垂下了脑袋，动也不敢动。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些箱子都在这里。要不是你们找出来，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有绿天使。要是我知道的话，我肯定会主动报警的。这些东西都是违禁药品，害人的。”
谢楠的声音不大，李宇有些恼火。
“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撒谎是吗？吴琴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老实交代，否则后果自负。如果你想下半身都在监狱里度过的话，那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真相不会因为你的沉默消失，我们迟早会找到剩下的绿天使。”
听到李宇这么说，谢楠一下就慌了。
“在书柜的后面，有一个小隔间，里面还有五瓶绿天使。”
“是哪一把钥匙？打开！”
谢楠紧张地舔了舔嘴巴，“不用钥匙，把那个花瓶拧一下——向右拧三圈，暗门就打开了。”
李宇按照谢楠的操作，拧动花瓶，一根锋利的铁箭传了出来。
没等李宇反应过来，我已经把他拉到了一旁，铁箭从李宇的脸颊划过，结结实实地扎进了正对面的墙壁里。
李宇倒吸一口凉气，脸被擦破了一道皮，血是紫色的。
不好！有毒！
我来不及多想，让尚诗雨和其他同事负责剩下的工作以后，立刻驱车带着李宇赶去医院。
一路上，李宇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久一点小伤吗？犯得着那么紧张吗？随便拿个创可贴贴贴就行了，肯定不会出事的。”
伤口我已经帮李宇做过紧急处理了，但是他的脸色还是越来越差，我怕他撑不住，“李宇，先别说话，保持体力和意识，我喊你的时候一定要回答我。”
“这有什么呀.......”
这句话还没说话，李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痛，然后歪着头，瘫在了副驾驶上。
如果不是安全带勒着他，估计他已经直接倒在地上了。
“李宇，李宇你回答我，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顾不上红灯，将油门一踩到底。
李宇张了张嘴，伤口已经从紫色彻底变成了黑色，血止住了，但伤口却飞快肿了起来。
“李宇！千万要保持意识！一定要撑到医院。”
李宇的眼睫毛动了动，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我喊他回答我的时候，他的身体还会做出相应的回应。
为了鼓励李宇，我一路上一直在说话，方向盘上沾满了我的手汗，我的身体也开始因为害怕忍不住颤抖起来。
如果李宇出事了.......
我甚至不敢往下想下去。
李宇被护士和医生推进急诊室的时候，我终于瘫在了走廊的不锈钢椅子上，摸了一把额头，上面早已变得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很难受。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更加资深的医生被调过来接手手术，护士告诉我情况并不乐观。
一张白色的纸巾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伸出的手又垂了下去，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虚弱到连接纸巾的力气都没有了。
清新的百合香掠过我的鼻尖，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汗水被擦去，额头的粘腻感消失了。
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她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刚开封的纸巾。
“谢谢你。”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胸口就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说话也显得异常的无力。
女孩子坐到我的身旁，眯着眼睛，她戴着口罩，我看不清她的样子。
“是你家里人吗？我看你很紧张。”
“差不多吧。”
“差不多？那就不是家人咯？”
她看着我身上的警服，大概了解了是怎么回事，“是你的同事吧？做你们这一行真的很危险。我爸爸以前也是做警察的。”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把剩下的纸巾塞到了我的手里，“我叫罗心。”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
只觉得眼皮上有千斤重，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最资深的那名老医生眼镜背后布满了红血丝，他朝我深深地举了一个躬，手术服和托盘上的手术工具沾着黑色的血。
李宇被两个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身上盖着白布，一动不动。
我挣扎着想要掀开他身上的白布，看最后一眼，李宇的手却开始动了起来。
我整个人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医生，医生，李宇还没死，你看到了吗？他的手动了！他的手刚才动了！”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秦法医，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的同事，确实已经没有呼吸了。对不起。”
所有人都朝我又举了一个躬。
我呼喊着，挣扎着，大声嚷嚷着，告诉所有人李宇还活着，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李宇的手一直在白布下挥舞着，铺天盖地的绿天使从他脸上的伤口涌了出来，将我彻底淹没。
直到护士来通知我缴费，拍打着我的肩膀，我才噩梦中惊醒过来。
“先生，你没事吧？”
我坐直了身子，手心里全是汗。
“李宇呢？李宇怎么样了？”
“您的同事目前还在手术中，您先去窗口缴费，有消息我会通知您的。”
我接过缴费单，深呼吸一口，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脖子，“好，谢谢。”
护士有些担心，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的脸色好差，缴费的时候顺便给自己挂一个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