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黄色的衣服，颜色和旁边晒干的玉米一模一样。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把他和玉米混在一起。
从面部的形态以及脖子上的泪痕不难看出胡狗剩是窒息而死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胡狗剩确实属于自杀，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的脚掌同样出现了绿天使案子经典的符号和‘我该死’这三个字。这意味着，我们是不能把胡狗剩的案子简单归为自杀。
处理完细节以后，李宇和小罗协助我把尸体运到担架上。
我掏出了试纸，深入到了他的口中，试纸立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他生前喝过绿天使。”我叹了一口气，把测试过的试纸放到了透明密封袋里。
李宇蹲在我旁边，“哪来的绿天使？”
“这个还不清楚，搜查过这附近了吗？”
李宇摇了摇头，“为了保护现场，还没有展开搜查。”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王娟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扑到了尸体上，抬担架的警员一个踉跄差点没把尸体打翻在地。
见此情景，尚诗雨忍不住呵斥了她，“王女士！”
听到尚诗雨的喊声，坐在门口的胡晓阳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随后目光落到了担架上的尸体上。
“妈，你要干嘛？快过来。”
这是我们抵达现场后，胡晓阳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王娟有怔怔然地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就想看看你爸最后一眼，就一眼也不行吗？”
经过商量，尚诗雨同意掀开白布让王娟有再看胡狗剩最后一眼，但提前做好了约法三章。
王娟有不能触碰尸体，并且要和尸体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中途出现什么意外，或者是有什么发现，必须要先告知我们，不能直接扑倒在胡狗剩的尸体上。
王娟有全部欣然答应，用力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们，我什么都答应你们。我不会碰狗剩的，我保证不会碰他。我就看一眼就好，就一眼。”
“好，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尚诗雨提醒王娟有，王娟有再次点头以后，她才小心翼翼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在看清担架上的胡狗剩的尸体的时候，王娟有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哭起来，“都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这个样子啊，到底是谁做的事情啊？怎么会这样子啊。”
她一边哭一边喊，嗓子很快就沙哑了，说的话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就在尚诗雨即将再次把白布盖上的时候，胡晓阳一路小跑，跑到了担架面前，低声喊了一句。
“爸。”
说完这句话以后，胡晓阳便把王娟有搂在怀中，跟着哭了起来。
我见不得这个场景，安慰了他们几句，就下楼去了。
看胡晓阳和王娟有难过，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人已经没有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出伤害胡狗剩的凶手。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尽快查出他体内绿天使的来源。
胡狗剩确实犯了错，但是惩罚他的应该是法律，而不是什么邪教组织。
刚下楼没多久，尚诗雨就带着王娟有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家狗剩怎么会自杀啊？是不是别人杀的她？”
直到现在，王娟有仍然不相信胡狗剩会自杀。
以王娟有对胡狗剩几十年的了解，胡狗剩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会自杀的人，她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害胡狗剩。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
我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感慨。
“是自杀，但是在他自杀之前，他接触过绿天使。”
作为一个消息闭塞的农村妇女，王娟有并不知道绿天使是什么，她第一反应把绿天使误会成了人名。
“绿天使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认识这样的人？俺们家狗剩是得罪绿天使了吗？他们为什么要逼死狗剩啊？”
我耐着性子和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解释绿天使是什么东西，说了快十几分钟，她才反应过来，绿天使是致幻性毒品。轻度会让人产生自杀的行为，重度会伤害他人。
“不可能！”
听完我的解释以后，王娟有大声反驳了我，“我家狗剩连烟都不抽，怎么可能会砰毒品？一定是有人给他下毒，有人想要害死他，一定是这样的。”
王娟有哭哭啼啼的，一会在替胡狗剩鸣不平，一会在哭自己命苦。
胡狗剩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大部分开销都是胡狗剩在外打工寄回来的。现在胡狗剩死了，王娟有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们怎么劝她都没有用，胡晓阳却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对着王娟有满是泪痕的脸就是一巴掌。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随后王娟有哭得更大声了。
眼看着胡晓阳再次不耐烦地抬起手，我先一步制止住了他的行为，“打人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松手！”
胡晓阳没有说话，背过身，一直在玩手机。
尚诗雨骂了他一句，教育他不要随便打人，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妈妈。
胡狗剩已经死了，现在家里就剩王娟有和胡晓阳相依为命了。
然而，自始至终，胡晓阳都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根本听不进尚诗雨的话。
“你妈妈把你养那么大不容易，你能不能孝顺一点？”
看到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尚诗雨的脾气也上来了。
胡晓阳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扭过头，眼神里满是讥讽。紧接着，他慢慢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为什么要孝顺一个害死我爸爸的女人？”
胡狗剩的前后反差让我们一时间难以适从，本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呢？
刚才王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胡晓阳还抱着她安慰。
“你为什么那么说？”我问胡晓阳。
胡晓阳眯起眼睛，“一定是那个女的回来报复了，一定是她。”
他的话十分混乱，就好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