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似乎是想起那天在餐厅偶遇这对夫妻的事，眼底便染上一层感慨，叹气地说，“不过这对夫妻也真是可怜，那天我们看到她们时，他们还好好的，怎么才短短一段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确实，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原本这羡煞旁人的女人，就成为了一个寡妇，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唏嘘的事情。
我笑了，带着点深意地说，“说不定，你认为的可怜，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对方一直期盼的事呢？”
我这话极轻，又极快，像是无意识的一句调侃。
惹来尚诗雨的疑惑，“天明，你怎么这么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尚诗雨不会理解，毕竟她没有像我一样，看到那天的那一幕，于是我便将双手插进口袋，脸色变回来原本正常的样子，看似无所谓的说，“没什么，随便说说的而已，你不是说我们还有其他的案子要处理吗？”
尚诗雨也不再把我那话放在心上，似乎只当成了一小段插曲，于是，我们就这么离开了。
可是回去后，忙完一天的尸检，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还是闪过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温柔端庄的脸。
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不知怎么的，脑子里闪过许多零零散散的片段，半睡半醒间，我眼前竟然闪过了那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多么端庄温婉的脸，是多少男人梦中想要追求作为妻子的身影，那脸原本是在朝我笑着的，笑得很是温柔，蛊惑着人渐渐迷失在她那宜室宜家的笑里，可是下一刻，梦境一转，前一刻还在单纯无害地笑着的女人，居然笑容猛地急速下转，变得狰狞，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刀，阴冷冷地直直朝我心脏插来。
我瞬间便醒了，看到的是一室的黑暗，可那女人鬼魅般的笑脸，依旧在我眼前盘旋挥舞着，久久不能散去，我的后背，竟然无意识地浮起了一层冷汗。
我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听着秒针嘀嗒嘀嗒地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又渐渐地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天，依着昨天夜里的那个梦境，我依旧在想着那个女人的事情，于是我来到了那个女人目前正在任教的大学。
听说其实在她毕业之前，她的父亲就给她规划好了后半生的安排，毕了业后回家继承家里的家业。
可由于她的腿伤，让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身体状态也不再能让她像以前一样自信阳光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以家里人给她安排在了一所大家当任课老师。
我假装随意地逛逛，在校园里打听了一番，看来学校里认识她的人都听闻了那样的变故，她们大多都是很惋惜，很替李老师感到哀伤，说是李老师这样温婉的女人，遇到了这样天大的悲痛，一个人怎么能抗的下去。
以前，她的丈夫虽然替她继承了家业，在她父亲的公司里任了重要的一职，但他经常来接她上下班，下课后常常推着她在校园里散步，学校里不少人都认得她们。
我还以闲聊的口吻，向她们打听了一些事情，我注意到，凡是和张敬有过接触的人，都有感慨过那么一句，也就是，张敬平时是个很注意锻炼身体的人，身体素质很好，也不抽烟喝酒，这样的人，怎么会感冒，在感冒期间还喝了大量的酒。
当然了，他们虽然是这么感慨的，但在她们眼里，这似乎仅仅只是一场不该发生的意外，所以她们说完便摇着头惋惜地走了，没有再往下深想。
和李曼的同事学生聊完，我又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逛，不得不说大学时光真是好，操场上到处都是生机勃勃打着球或是散着步的年轻人。
我在学校里转了一个下午，回到公寓的时候，竟然在门口遇到了李曼的身影。
从她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守在我门口的姿态来看，她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我，而且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从我出现在她视线里的那一刻，她沉静的目光便落在我身上，那目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哪怕令她等了许久的我终于出现，她也只是静静在坐在那里，一双白皙的手握在轮椅的把手上。
我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看着她，便见她下一刻弯起一抹笑，对着我说，“秦先生，听说你今天到我学校去逛了逛了？”
她的笑容很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恰恰是这起伏不大的笑，让我感觉一瞬间背后有些阴凉，但很快，我便同样笑着对她说，“是的，张夫人，今天才忙完手头上的事，闲着无聊，便去附近逛了逛，怎么了，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我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并不感觉特别意外，毕竟，从昨晚在灵堂上她第一次看见我时的反应，我便看出，她对我，是存在几分警觉的，她的我的反应，和对着其他的人不同。
而以她的身家，想找到我，很容易，昨天尚诗雨的话，已经让她知道，我们是负责处理案子的人。
李曼自行操控着行李一步步向我靠近，笑着说，“仅仅只是因为闲着无聊，是吗？秦先生，我对于秦先生想休闲休闲的心态，没什么起疑，但我想知道，秦先生怎么闲到，要像我的同事学生打听我的事情的地步了？”
一瞬间，李曼的笑容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今天去到李曼任职的学校，完全是以偶遇的方式和那些人闲聊，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动静，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传到李曼那里，而且以着极快的速度。
难道，在昨天在灵堂发现我对她的眼神的异常后，她也开始关注我，留意我，调查我了？
我看着她，良久才道：“张夫人似乎是想错了，我并没有打听，只是恰好遇到了在聊着你的事情的人，便上去和他们闲聊了几句。”
李曼看着我，最终是笑着说，“但愿是这样吧，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