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酒店。
她不确定对方是否会相信自己，只能先做别的打算。
当晚，tate的电话打了过来，询问她这两天的进度。
“已经五六天了，你最多还有五天的时间。”tate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宣发和广告这边已经开始做预热，你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要交最终版的设计稿，他们建模之后要做海报宣传了。”
季霜明白的tate的意思，“这是要先做概念版？”
“是，Ivan的传统，一向如此。”tate打起精神，“你刚刚说的那个村子，你有了解过诬陷他们的那波人是哪个公司的吗？”
季霜无声地叹息，“我没好多问，如果那位阿婆还愿意联系我的话，我看看有没有机会问，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帮他们……”
“帮他们洗刷冤屈吗？”tate打断季霜的话，他语气冷静得过分，“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季霜噎了一下，“……怎么了？”
“这次跟这个村子里的人交涉——你做得很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算最后没有成也没关系，也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没有义务帮他们什么，你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现在当务之急是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再者，当初你家里出事之后，有人说过要为你家里的人和事平反吗？”
季霜哑口无言。
往日tate教训季霜的口吻都是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但今天十分不同，他平静里透着疲惫。
“季霜，别再横生枝节，做完你该做的事情，赶紧回来。”
挂了电话，季霜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没抱期待的事往往到了最后反而让人喜出望外，两天后，季霜接到了阿婆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阿冰，从听筒里季霜都能听出她的高兴。
阿冰说，村子里的人同意卖贝壳给季霜了。
原本季霜这两天已经不抱希望，将最后几个地方走过，买了一部分珍珠母贝之后就准备离开，谁曾想却峰回路转。
她回到那座村庄，再一次见到了阿冰和那位阿婆。
在阿婆的安排下，季霜见到了那位已经去世的村长的儿子。
村长儿子名字叫阿南，皮肤黝黑，看着像是年过三十，季霜一问才知道，阿南才二十出头，还没季霜年龄大。
阿南拿出了父亲珍藏的一盒贝壳，珍而重之地拿到了季霜面前。
“我父亲曾经说过，这些唐冠螺都是他留下来，将来要我送给我喜欢的人的。”阿南语气真诚，“但说实话，这些唐冠螺除了漂亮以外，没有任何实际的价值，但如果它们在你手里能产生别的价值，我想也值得了。”
看着阿南朴素而真挚的面孔，季霜喉咙里像是哽了什么东西，许久都没有出声。
一旁的阿冰轻声道：“阿霜姐姐，那天你走了之后我阿婆走遍了村子里每一户人家，劝说他们，让他们同意把贝壳卖给你。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将来有机会了，一定要为我们澄清——我们村子从来没给别人卖过劣质贝壳，也没卖过不好的海产品。”
迎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季霜想起昨晚tate说的话，心里苦涩不已。
许久，她微微点头，哑声应下，“好，我一定。”
——
隔天从北港离开，季霜只在线上跟顾钦说了一声，而后便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为时七天的旅程，让季霜满身疲惫。
和去时一样，第一趟飞机是中午十二点，然而下午在深圳等待转机的时候，季霜接到了顾钦的电话。
季霜正在候机室里假寐，看到来电显示后还有些惊讶。
“顾总，什么事？”
顾钦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你已经走了？”
季霜莫名感觉到顾钦在生气，她抿了抿唇，道：“对，现在在深圳，准备转机。”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顾钦忽然问道：“为什么没提前跟我说？我可以去送你。”
“倒也，不用了吧。”季霜笑着，有些尴尬，“您不是在忙吗？我没敢打扰。”
原本前一天晚上，季霜找过顾钦的。
她想说自己第二天就要离开，想问问顾钦的行程，或许他们可以同一趟飞机，这样归程也不算太无聊。
但敲了门，就来开门的是严婷。
对方说顾钦不在，出去开会了，自己则是过来拿顾钦落下的文件的。
季霜自认没有再去说的必要。
如果严婷愿意，自然会跟顾钦报备。
电话另一头，顾钦捏着手机，半天没有吭声。
他不是听不出季霜话语中刻意的疏离。
事已至此，如果他再往前走，那就实在有些不礼貌了。
“好，祝你一切顺利。”顾钦的话语声漠然的，退回到第一次见面时，也退回到上下级的界限以内，“之前你居家办公的申请我通过了，你尽快推进项目，希望等我回去之后，你不是在原地踏步。”
顾钦挂了电话，季霜愣神地看着手机界面。
许久，大厅里传来提醒登机的播报。
收起手机，季霜将一切抛到脑后，背包登上了飞机。
落地时已经天黑，和七天前一样，仍旧是谢子文来接她。
跟之前不同，谢子文这回是开着车来的。
还有两天就要九月份，扬州已经有了秋天的痕迹，季霜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新奇得紧，“你哪来的车啊？”
谢子文把着方向盘，表情很得意，“我妈给我的啊。”
季霜失笑，“果然你是富二代来着。”
“老天，这车落地不到十五万。”谢子文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别挖苦我——怎么去北港一趟还学会阴阳怪气了呢？”
说着，谢子文问她这一趟的收获。
季霜扯了扯唇瓣，“还算顺利，至少东西是带回来了，虽然没有砗磲，但拿回来的唐冠螺都是顶级的。”
“那感情好。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给你接风洗尘。”
季霜想了想，忽而道：“我，我想去看看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