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的火焰，点亮了漆黑的森林。
坐在篝火旁，千仞雪感觉臀部火辣辣的，脸上神情颇耐人寻味。
对于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和他怄气，简直是在伤害自己。
白长了这么英俊的一张脸，卑鄙下流~
“这肉你烤的？”
注意到火堆旁的烤肉，千仞雪倒不客气，她也有些饿了。
可入嘴的刹那，没有想象的美味，反而辛辣异常，千仞雪俏脸一拧，满脸都是拒绝。
苏铭没有说话，静静赏月喝酒，半晌后，这才淡淡回了一句。
“你身体无恙，待会我便送你回去。”
回去？
回哪去？
苏铭说的是回天斗城，他已经看出千仞雪不会放弃这次任务。
千仞雪潜伏十几年，要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将她劝退，那自己可以“以嘴封神”了。
千仞雪没有接这句话，目光从容瞥了过来。
“有水吗？”
唰！
苏铭挥了挥手，一片酒水撒在千仞雪眼前。
神奇的一幕随之出现，碗口大小的冰层渐渐垒起，眨眼已经漫过膝盖。
在冰层最上方，展开了宛如灵芝状的冰碗，里面承着葡萄酒模样的酒水。
冰属性？
千仞雪眼神疑惑，却没有多问，而是拿着冰碗喝了起来。
“这酒…”
刹那间，沁凉的酒水漫过舌尖，然后落入喉咙。
一股独特的感觉直冲天灵盖，仿佛灵魂都在升腾。
“晤——”
千仞雪美眸一亮，立马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没有浪费分毫。
可想到自己刚才可耻的呻吟声，千仞雪干咳了两声，只得佯装淡定。
“这酒你哪里来的？”
“我这么多年遇到过的酒，这酒应该能排进前三，确实算是不错的美酒。”
千仞雪漫不经心拾掇着柴火，维持火焰的高度，但眼睛却在偷瞄，留心着苏铭接下来的回话。
“你平时话这么多？”
苏铭一脸高冷，像是在看大猩猩，“我还以为你冷艳脱俗，不易亲近，这时候会安静喝完酒、独自离开才对。”
千仞雪，“……”。
这人，莫不是有病吧？
难道我不漂亮，你就这么希望我快点走是吧？
哼！
没有哪个女子能够忍受被人嫌弃，尤其是绝世美女，千仞雪被气得不要不要的，置气丢下了手里拔凉拔凉的冰碗。
气氛，一度来到冰点。
千仞雪也没有开口，吐气如兰做着深呼吸，觉这么多年，她都没今天这般恼气。
若不是苏铭身上的秘密太多，需要知己知彼，千仞雪发誓，她绝对不愿意在这多留一秒钟。
唰！
过了一会儿，破空声响起，一份册子落在千仞雪侧卧的膝盖上。
千仞雪冷漠瞥了瞥苏铭，还是将册子拾起。
《高级魂师学院资质申请书》
千仞雪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戏谑望着苏铭，心想你这是在求我是吧。
“伱要想请我帮忙，总得拿点诚意出来。”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能够被人随意驱使的人？”
虽然二人是平视，可千仞雪那自信勃发的模样，总给人一股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苏铭稳坐钓鱼台，淡定回道：
“就冲我救了你，就冲你现在安然无恙，难道这点小事，你不应该（主动去做）吗？”
“算了，算我欠你的。”
沉默稍许，千仞雪没有继续谈条件，将申请书收到了袖口里。
气氛，瞬间又变得冷清起来。
千仞雪美眸闪躲，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道：
“为何要救我？”
语气一顿，千仞雪不给苏铭其他反驳机会，直接戳破了最后一点遮羞布，说道：
“你应该清楚，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
“你现在不杀我，未来你定然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对敌人，就该斩尽杀绝，不留余地，你这样优柔寡断，早晚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千仞雪眼神炽热而又冰冷，眼珠子仿佛定格一般，整个人显得异常严肃。
虽然她这次败了，并且知道和苏铭有极大的差距。
但是，可以参加神考、继承天使神位她，未来绝对能够赢回来。
爷爷说过，哪怕是身为朋友的敌人，战斗一定不留余力。
刚才若是她赢了战斗，虽然不至于杀了苏铭，但这辈子，后者休想逃出自己的掌控。
“对敌人斩草除根，这确实没错。”
苏铭点头接着道：“并且，严格意义上算下来，我们确实算有仇，只不过这份仇，来自你的母亲。”
唰！
千仞雪脸色大变，从地上窜了起来，内心的憎恶压过了对苏铭知晓的震惊，蔚蓝美眸满是冰冷的仇恨。
见千仞雪反应这么大，苏铭更是同情，眼神中忽然浮现化不开的寂寥和伤感。
“之所以救你，纯粹是因为你个人原因。”
“你和我很像，同样父亲早逝，母亲不疼不爱，只有一个爱自己的爷爷。”
苏铭双眸也渐渐湿润起来，这事小舞都不知道，若不是喝了酒，恐怕他绝不会再提这些往事。
可下一秒，苏铭又释怀一笑，仿佛在告别自己曾经的过去。
“我救你，纯粹是因为于心不忍，不希望看到你那一幅凄惨的模样。”
“活着，先自爱，而后爱人，爱珍视自己的人，而不是在爱与不爱的问题上过度的精神内耗，那样没有半点意义。”
“最后，再友善的提醒你一句，你要是继承天使神，你爷爷会因为献祭而身死。”
轰！
宛如晴天霹雳，千仞雪惊骇莫名瞪大了双眼，寒冷几乎冻僵了她的全身，只剩下眼珠可以转动
我继承天使神位，爷爷会死？！
爷爷…会死？！
轰！！
冰冷的寒流再度席卷，千仞雪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宛如机器人似的，呆若木鸡。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爷爷怎么可能会死？
这事，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爷爷，他怎么会骗我？
千仞雪心碎断肠，难以接纳，想反驳苏铭在胡说八道，可压根张不开嘴。
从刚才苏铭提及相同的经历时，那种眼神，那种神情…
千仞雪可以肯定，那是发自心灵的挣扎之言，绝对不会是在骗她。
哪怕她站在苏铭的角度，也不会。
二人就像是镜子的两面…
同样的天赋无双；
同样有一致的不美满经历；
他们是最懂彼此的人！
骗他，也是在骗自己。
他只自己，所以才刻意提爷爷千道流。
因为她心里，最亲的亲人，只有爷爷一人。
知道千仞雪短时间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信息，苏铭没有催她，自顾自吹着笛子。
只不过相比于千仞雪的哀伤，苏铭笛音更多是轻快和自由，如大浪淘沙，已然看淡一切。
就是，难听的一些…
月明星稀，地上影落斑斓。
踏踏踏——
千仞雪忽然来到苏铭身旁，面无表情，只有双眼的哀伤无法隐藏。
没有只言片语，千仞雪拿着酒壶就牛饮了起来，雪白的天鹅颈高高扬起，咕噜噜急促喝着酒，恨不能快点喝完。
举杯消愁，愁更愁…
许是喝得太快，千仞雪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酒水从口中喷出，她整个人也宛如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咕噜咕噜~
酒水袋落在胸前，千仞雪身前的衣服瞬间湿了一大片。
她强撑着瘦弱无力的手，拖着双腿在地上滑行，靠着苏铭靠在石块上。
在背部靠着巨石的那一刹那，千仞雪浑身的力气似乎用光，脸上有股如愿成功的释然，随后痴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清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眼角流落，千仞雪不得已，仰头看着月亮。
每个人看月亮，都能看到一张脸。
月亮是圆的，人的脸也差不多。
月亮距离太远，那人也太远。
最亲的人都没有了。
自己这么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不！
不能让爷爷失望！
爷爷一定希望能自己能重振天使一族的荣耀，不然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于我。
可我…又该怎么办？
千仞雪感觉自己钻进去了死胡同，心如刀绞。
一面是爷爷，一面是爷爷宁死都要实现的梦想。
可无论选哪一个，都不是自己所想要的吖…
哗啦啦——
千仞雪拿起酒袋，鲜美的酒水宛如瀑布落在那张绝美动人的脸蛋上，掩盖了所有的伤心泪水。
苏铭放下了笛子，望着千仞雪这疯癫的模样，酒瞬间醒了，百感交集的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兴许成为天使神的千仞雪，能够复活千道流，便不会有自己说的这么多事。
过了一会儿，一只雪白玉臂伸了过来。
“介不介意陪你这个仇人喝点？”
千仞雪脑袋靠着石头，眼神如清风拂面、流水好似放空了一切，只有红润的眼睛表示她刚才大哭过一场。
虽然千仞雪在竭力压制情感，可内心的落寞伤感，又岂是表面无动于衷、以及浓郁的酒熏味可以掩盖的？
但苏铭…
他没有理由拒绝一个想醉的人。
唰！
苏铭又掏出了两个酒袋，一个丢给了千仞雪，一个留给了自己。
千仞雪勉强一笑，浅浅撞了一下，然后仰着天鹅颈喝了起来。
魂力消散，短时间无法汇聚，千仞雪散酒能力压根比不过苏铭，不多时，她便醉了过去。
枕着苏铭的肩膀，千仞雪双靥桃红，烂醉如泥的她哪有圣洁高贵的天使模样，嘴里还不停梦呓。
唯有靠着她的苏铭，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生了我…又不爱我？”
“我比任何人都优秀，我是六翼天使武魂，为什么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你回答我…回答我…”
“你不是我妈妈，不是！”
“我只有爷爷…只有爷爷…”
“……”
唉——
拍了拍千仞雪的脑袋瓜，苏铭内心十分压抑，感觉自己太多愁善感，倘若能更绝情一些，或许能让心不这么累。
明明自己不如意，却见不得人间疾苦…
这，算好事吗？
狠狠灌了自己一口酒，苏铭头一歪，似也醉了过去。
唰！
过了几秒，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掠过树林，出现在二人面前。
来人身穿金衣，背后红披，这幅武魂殿魂师象征打扮，其身份赫然是一位封号斗罗。
待看清洞内的情况，蛇矛斗罗眉头一蹙，内心错愕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少主中意此人？
只见千仞雪双臂搂着苏铭的胳膊，脸蛋酡红，一幅喝醉的模样。
重点是，千仞雪此刻还是真身状态！
来天斗城十几年，他从未见过千仞雪露出真身，并还是这般模样。
唰！
见千仞雪喝醉，蛇矛斗罗手指一弹，一道青色的光芒涌入千仞雪体内。
嗯？
本意是想为千仞雪驱散醉意，可察觉到千仞雪体内的情况，蛇矛斗罗骇然失色，脸色立马白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少主体内魂力尽失…”
“若是让大供奉知道，这…”
“不对，少主只是身体问题，并非修为尽失。”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蛇矛斗罗赶紧拿出一枚翠绿流光的丹药，以魂力渡入到千仞雪体内。
丹药是千道流给他的，是治疗伤势的绝世灵药，为的就是防止千仞雪出现意外。
在蛇矛斗罗的努力下，千仞雪终于醒了过来。
待看清周围的场景，千仞雪内心一紧，不动声色松开了手臂，宛如无事般站了起来。
原本的女容，也在这一刻恢复到了雪清河的模样，按首挺胸，气派背着一只手，颇有大家风范。
一双哭眸也在此刻完成转变，漆黑幽深，叫人无法揣测。
“少主，你可吓死我了。”
“以后若有行动，最好通知一下，要不然我无法向大供奉交代啊。”
蛇矛斗罗脸上心有余悸，满脸忧心盯着千仞雪，看起来刚才被吓得不轻。
“突然之举，没来及和蛇长老细说，还请勿怪。”
“走吧，我们现在回去。”
说着，千仞雪迈动脚步，朝着洞外而去。
蛇矛斗罗迟钝望了望苏铭，“少主，此人又该如何处置？”
唰！
千仞雪脚步顿住，扭头看了过来。
看到苏铭那醉样，美眸愤怒、羞臊、温柔、冰冷，足足顿了十多秒，千仞雪才缓过劲来。
她长吐了一口气，不容置疑道：
“此人救了我，却着实无礼，暂且留他一条命。”
千仞雪走了过来，依旧背负双手，不失仪态。
下一秒，令蛇矛斗罗错愕的事发生了。
只见千仞雪羞愤咬牙，朝着苏铭的侧臀狠狠踢了三脚，这才解气般含笑离去。
蛇矛斗罗：ˉ\\_(?o?)_\/ˉ
这味道，怎么这么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