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康熙在茉雅奇宫中用膳和午憩。
经历了丧女和皇贵妃悲痛之状，康熙也甚是疲惫。
平时再不辨喜怒，此时也露出了些感伤，与平时截然不同。
“朕自问不曾对不住任何人，何以朕的儿女屡屡夭折？皇贵妃淑雅端庄，亦不曾愧对旁人，却总无儿女缘。”
康熙果真对佟佳氏有情，亦怜惜皇贵妃丧女之痛。
茉雅奇不知这种情况该说什么。
好在康熙似乎也不指望她回答，他闭眼歇在榻上，良久，呼吸逐渐平稳。
茉雅奇安静坐在一边看书，然后看着熟睡的九阿哥胤禟。
九阿哥周岁后，康熙为其取名胤禟。
待康熙醒来，似迷惑眼前的时辰，很快清醒过来，询问后，道：“朕又睡了许久。”
这阵子他总睡不着，想不到在这儿能睡个好觉，这令他更贪恋此处。
他瞥见睡着的胤禟，和眼前的茉雅奇，心中莫名一安。
他摸了摸茉雅奇的头，道：“朕今儿不陪你了，你早些歇息，朕改日来看你。”
这些日子他没心情临幸嫔妃，时常陪着夜半容易惊醒的佟佳氏。
好不容易安生了些，他不免放松了，就来这儿看看。
但他心里还惦记着未忙完的朝政。
茉雅奇见他要走，起身屈膝，“嫔妾恭送皇上。”
康熙走后，茉雅奇舒了口气。
她不擅长安慰人，这时候并不想留下康熙给自己增添尴尬。
皇八女早夭后，皇贵妃病了十来日，又过了半个月，皇贵妃出现在众人面前，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只是人瞧着还是憔悴了些。
被佟佳氏吓得动了胎气的钮祜禄贵妃此刻也恢复了常态，依旧来给恢复精神的佟佳皇贵妃请安。
佟佳皇贵妃仪态万方的样子，关切地询问了钮祜禄氏的胎气，并向她道了歉，“当日本宫太过失态，给钮祜禄妹妹造成了困扰，还请妹妹见谅。”
钮祜禄氏淡淡一笑，“臣妾理解皇贵妃的心情，还请皇贵妃保重自身。”
佟佳氏是皇帝的母族之人，钮祜禄氏却是后族之人，二人谁也不想与对方撕破脸，故而一笑泯恩仇。
今儿德妃抱恙没来，佟佳皇贵妃扫了眼空着的位子，抿了抿唇。
其他人自然也关心了佟佳氏的病。
佟佳皇贵妃叫众人散了后，差人把茉雅奇叫了回来。
茉雅奇向皇贵妃请了安。
佟佳氏叫她坐，温和道：“本宫这几日身体不好，给你们造成了许多麻烦，本宫心中甚是愧悔。七阿哥与九阿哥可还好？改日带了来本宫瞧一瞧，四阿哥也想得很。”
皇贵妃虽然好了，却比往日更虚弱了些，气势依旧端着。
茉雅奇答应了。
佟佳氏捂嘴轻咳了声，缓了会儿，道：“自打进了宫，本宫身边少了许多亲近之人，唯有皇上与四阿哥亲近些，但宫中乃是非之地，哪有随心所欲的？你以前是荣妃宫里的，能有今日，想来你也几分福气，有福气是好事，但想不想要更大的福气呢？”
茉雅奇故作糊涂，“嫔妾不懂。”
佟佳氏笑着摆了摆手，“你不必装着，本宫知你不像德妃，一直安分守己，本宫就欣赏你这份心。但你若安于现状，本宫以往就错看你了，本宫真心希望你对得住本宫的期望，你想要的本宫也会尽力助你。”
她想要的？
茉雅奇不理解皇贵妃这番话的用意，不敢轻易答允。
佟佳氏恍惚了一阵，又道：“四阿哥年纪小，但知晓好歹，本宫把他当亲生的，他也孝顺，本宫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四阿哥，那人更没资格。你也有阿哥，应该更能理解本宫的心。”
茉雅奇心想，佟佳氏是彻底将四阿哥归为自己的孩子，不会将四阿哥还给德妃。
看来佟佳氏对德妃恨之入骨。
……
康熙并非沉迷女色之人，对后宫嫔妃固然有差别，却也是因为位分与子女。
位分高，有子女的偏宠一些。
佟佳氏位分最高，又是表妹，自然更亲近些，对任何人的恩宠都有限，只有对佟佳氏愿意哄着些。
别的嫔妃没了孩子，康熙顶多安慰几日。
近来皇帝接连两个月陪伴皇贵妃，许久没召幸其他嫔妃，偶尔忙政事到后半夜才在乾清宫歇上会儿。
太皇太后知其心事，趁他来请安时劝慰了几句。
“皇贵妃丧女，固然可惜，但你是皇帝，不可因一人冷待了旁人，皇贵妃贤淑，该理解你的难处，想来不会有任何怨言，旁人亦没错处，怎能寒了她们的心。”
康熙甚是愧疚，道：“孙儿错了，皇玛嬷息怒。”
太皇太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哀家是最了解你的，你什么样的心情，哀家一清二楚，正因如此，才不希望你因此沉溺儿女私情，遇事不糊涂，不泄气，这才是你该做的，不要让旁人乱了你的心。”
康熙认识到自己的错，称会好好反思，绝不会再如此，太皇太后才放心。
待康熙走后，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对身旁的苏麻道：“我不是不心疼他，也不是对佟佳氏有什么意见，佟佳氏除了不适合当一国之母，其他的无可指摘。正相反，倘若佟佳氏有容人之量，又能陪伴开解玄烨，我倒是放心许多，但玄烨太注重母族情分，我就怕他失了分寸，少不得我时时提点他一些，但我还能提点他多久？他总要自个成熟起来，万事有个计较。
这些年玄烨做的很好，如今佟佳氏闹了这一场，他心疼佟佳氏，也跟着犯了些糊涂，好在不是要紧的，就怕我以后不在了，谁来帮着他？”
苏麻笑着道：“依奴才说，皇上做的很好了，就算这几日有些心疼皇贵妃，也不过这两个月，皇上很快就会振作起来，反倒是太皇太后，总是拿皇上当孩子。”
一听此言，太皇太后愣了下，旋即苦笑，“是啊，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些年，我总是很放心，是在怕什么吗？或许，我该试着相信玄烨。”
康熙又去看望了皇贵妃。
比起前些时候，佟佳氏好了许多，笑容也有了些，虽然偶尔仍有些黯然。
“皇上为臣妾费了许多心，不必如此顾忌臣妾，之前是臣妾胡闹了，往后不会了。”
她看得出皇上这些日对她的关怀备至，对此已经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