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紫禁城又变得银装素裹，天地间一片澄净。
一番折腾后，庶妃王氏平安生下了十五阿哥。
因其位分较低，不能抚养皇子，其他妃位也大多皇子不少，但仍有人惦记这样一个皇子。
比如尚无子女的佟妃。
以及只有一子的贵妃钮祜禄氏。
雪刚停不久，康熙进了承乾宫，与茉雅奇坐在榻上，角落处放着炭盆，屋内温暖如春。
康熙端起热茶喝了两口，放下，道：“佟妃与贵妃争着要抚养十五阿哥，你如何想？”
茉雅奇抬眼看了康熙一眼。
每次都是这样，看着像是问她，实则他心里早有了主意，只是在她这儿听一听罢了。
茉雅奇还得猜他的心思。
这二位肯定都不在康熙考虑范围，无他，佟妃进宫才几年，比较年轻，无养育皇子的经验，又有这样好的出身，康熙不会允许佟佳氏再有一个名义下的皇子。
贵妃同样出身高贵，又有了一个亲生的皇子，再有一个养子不合适，不仅会压佟佳氏一头，还会对太子不利。
惠妃膝下有两位皇子，荣妃宜妃一样，德妃因为当初去母留子，触到了康熙的痛处，若皇帝愿意，倒是可能把十五阿哥交给另三位中的一个。
茉雅奇道：“贵妃和佟妃年轻些，惠妃荣妃和宜妃都抚养过多位皇子，想来经验丰富，无论哪位都好，皇上定然早有安排，不必臣妾多言。”
康熙笑了下，道：“你这一说，似乎只有惠妃，荣妃和宜妃了，惠妃和荣妃精力不同以往，宜妃倒很合适。”
宜妃吗？
茉雅奇微微一笑，“宜妃对皇子公主没的说，皇上的安排自然妥当，不过王氏一直受敏嫔照料，若十五阿哥留在钟粹宫，母子离得近些未尝不可。”
虽然敏嫔只是个嫔，但好歹也是主位，有资格抚养皇子。
康熙忽然定定看了她会儿，道：“朕没想过她。”
茉雅奇道：“臣妾只是这样一说，怜悯十五阿哥出生就离了生母，不过皇上的安排自然是没错的，宜妃经验丰富，想来更能照顾好皇子吧。”
康熙思忖了片刻，道：“皇子与生母离得近固然好些，但敏嫔没能力照顾好皇子，宜妃对皇子公主向来照顾得极好。”
茉雅奇默了，她以为康熙是因为偏袒宜妃，却忘了一点，康熙一向只让妃位抚养皇子，少有嫔位抚养。
除了妃位更得宠，更有资格以外，还有妃位更能保证皇子平安长大。
只要皇子没有身体上的毛病。
抚养皇子的嫔妃定然乐得照顾好那些皇子。
她不希望宜妃再多一个皇子傍身，行事愈发骄狂，亦是考虑到亲生母子近些更好，康熙也有从小离开生母的经历。
却忽略了康熙更希望皇子平安的心思。
比起母子离得近些，皇子的平安更加重要，若是敏嫔抚养，敏嫔没有那样多的根基，又无宠爱，哪里养得好一个皇子？
别人要害敏嫔膝下的皇子根本不难。
茉雅奇点点头，道：“皇上考虑的周到，是臣妾想的少了。”
她是不喜欢宜妃，但若因为讨厌宜妃就让一个皇子没了足够多的庇护，她始终难以心安。
宜妃固然行事跋扈些，却是有能力抚养一个皇子的，她有什么好阻拦的？
就算少了这一个皇子，宜妃就能少些跋扈了？
康熙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朕知你怜悯王氏与十五阿哥，是一片好心。”
茉雅奇在心里苦笑，她也有被一时好恶影响的时候。
任何时候理智的思考都很重要，不能被情绪左右，她早已忘了这点。
康熙摩挲着她的手腕，眸中幽光一闪，道：“她们都想抚养皇子，说会全力照顾好朕的皇子，从未考虑会让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朕见惯了这样的心思。你与她们不同，你有对孩子的怜悯，这很难得。朕看得出你不喜宜妃，但朕欣赏你内心对孩子的柔软。”
茉雅奇不意外康熙看得出她方才的心思。
她也没想瞒着。
对皇帝不能暗中耍手段，直白的心思更好一些，暗中耍手段只会惹怒对方。
茉雅奇故作讶然，“皇上不生臣妾的气吗？”
康熙瞥她一眼，“朕为何生气？你这直来直去的心思最容易被看透，但朕不介意，朕知道宜妃说话不中听，也欺负过你。”
他说欺负这个词，茉雅奇莫名觉得怪异。
她忍不住笑了，“欺负说不上，只是有些霸道罢了。何况她现在也欺负不到臣妾了。”
康熙也被她的话逗笑，更难得看到她这样笑着的模样，甚是愉悦。
十五阿哥最终给了宜妃抚养，满月后再被抱入长春宫。
宜妃欣喜又多了个皇子，向旁人炫耀，“胤禌一直渴望有个弟弟，以后终于能有个伴了，昨儿我去看了十五阿哥，当真是眉清目秀，讨人疼得很。”
贵妃和佟妃没能抱养了十五阿哥，贵妃还好，佟妃就有点失落。
佟妃笑了笑，道：“真是恭喜宜妃姐姐了，皇上待宜妃姐姐果然不一样。”
宜妃愈发得意洋洋。
皇上让她抚养十五阿哥，定然是相信她，不只有瑾妃能抚养那么多皇子。
惠妃却凉凉道：“也就是宜妃身体底子好，我们可是羡慕不来了，看看荣妃，再看看我，唉，实在是比不得你们了，否则再抚养一二个皇子也不成问题。”
要不是宜妃占了身体好的原因，这皇子也到不了宜妃膝下。
她有大阿哥和八阿哥，倒是不稀罕一个十五阿哥，只是见宜妃如此炫耀，到底不得劲。
宜妃美目瞟向佟妃，笑吟吟的，“论年轻，我哪儿比得上佟妃妹妹？不过是养过一两个皇子公主，这才让皇上放心罢了。”
意在说佟妃太年轻，又没养过皇子公主，想要抚养一个皇子那是没门的。
谁都想再抚养一个皇子。
惠妃和荣妃年纪大，不盼着这个，其他人定然都想要，尤其是佟妃，就她一个没有皇子，这么多年也不得宠。
宜妃的奚落顿时令佟妃脸色难看了些。
忽地，佟妃看向上首的钮祜禄氏，笑道：“听说贵妃姐姐也喜欢孩子，若十阿哥能有个伴儿也挺好的，就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