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怀的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即便四阿哥心里有些别扭，也还是在意的。
对顾氏这一胎他很关心，但对一向贤惠体贴的福晋也心怀愧疚。
他反而多去陪着四福晋，并未立刻去看望怀孕的顾氏。
顾氏盼着四阿哥来看她，却等来了失望。
孙格格来看望顾格格，看向她的肚子，艳羡道：“姐姐真是幸运，我这么久了也没动静，倒是姐姐先怀上了，恭喜姐姐。”
顾格格看了眼爽利天真的孙氏，抿了抿唇，笑道：“孙妹妹早晚也会有的，咱们这位福晋宽厚得体，不是容不下妾室的，我如今不好伺候四阿哥，妹妹是唯一能伺候四阿哥的。”
说的孙氏脸色霎时红了，“顾姐姐说什么呢？四阿哥看重福晋，我哪有什么机会？之前四阿哥除了福晋，只注意姐姐，现下更只顾着福晋了。”
末了露出一丝黯然。
顾格格握住她的手，道：“你多去福晋房里请安，福晋会喜欢你，说不准有机会见到四阿哥呢。”
她说的如此直白，孙格格一下愣住了，旋即羞窘道：“我哪能这样做？岂不是得罪了福晋？”
当着福晋的面争宠，她还做不来。
就算福晋和善，她也不能如此做。
顾格格微微一笑，“福晋现在不方便，岂不就是你的机会？我是真心为你好，再过两年，你我都没机会了。”
这话打动了孙格格。
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她抽回手，摇头像拨浪鼓，“福晋挺好的，就算四阿哥喜欢福晋，福晋也不会欺负我们。”
顾格格失望，很快恢复了自然，“你真是傻，女人一辈子能依靠什么？不就是孩子？”
孙格格不在意，好奇地问她怀孕是什么滋味，难受不难受？
有四阿哥陪着，四福晋的心里没那样难受了。
她早料到有这一日，之前担心，现在反而放宽了心。
但她忧心顾格格这一胎出了什么事，安排人格外注意些，别出了差错。
她对贴身嬷嬷道：“四阿哥说过不会让庶子先出来，可见这位顾氏用了些心思，以后该注意些。孙氏那儿倒是很安分，除了吃就是玩，还有些孩子气，嬷嬷觉得如何？”
金嬷嬷道：“奴才瞧着顾格格心思深些，孙格格还好，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需观察些，有了顾格格这事，可不能再让另一个寻了机会。趁着四阿哥心里有您，您也抓紧些机会。”
说的四福晋羞红了脸，“可、可四阿哥没那个心思。”
她知道自个年纪轻，四阿哥有顾虑，她不好主动。
金嬷嬷无奈道：“正常情况奴才不该说这些，但眼下有顾格格与孙格格在，您若不抓紧些，以后该如何？顾格格这一胎不知是男是女，倘若是女，您还有机会，等到孙格格也有了，就对您不利了。”
四福晋仔细想想觉得是。
夜里四阿哥回来先到了正院，与福晋用了晚膳，还留下歇息。
往常即便四阿哥留下也只是平静地度过一夜，这一次四福晋心里藏了事，未免有些紧张。
她偷偷抓住四阿哥的寝衣，四阿哥有所察觉，表面不动声色，“怎么了？睡不着？”
四福晋犹豫片刻，还是没再主动下去，而是低低地道：“妾身睡不着。”
四阿哥沉默片刻，道：“白日可有发生何事？”
四福晋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到，想到……”她鼓起勇气，道：“爷是否喜欢孩子？”
空气刹那静默。
四阿哥半晌无语，但气氛就是有些不对。
四福晋有些怯了，觉得说这个话不太妥，不知该如何挽救。
谁知四阿哥道：“爷不知道，只知道身为皇子该要几个子嗣。”
他从出生起就是作为帝王的儿子，一心只为了得到皇阿玛的赞许，将来为社稷出力。
长大后娶了亲，他就该有自己的子嗣。
他不知自己是否喜欢孩子，仿佛这只是他的责任，而非想要，他也从未想过。
即便顾氏怀了他的孩子，他也未有多少喜悦，内心甚是平淡。
四福晋不知如何答，良久，她道：“妾身还是希望有个爷的孩子。”
这句话很小声，却像是抛弃了所有的羞怯，努力说出口。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四阿哥怔愣了许久，这才意识到她的话，他没有意外，只是难免有了些冲动。
他几番犹豫，终究此刻太过清醒，已然睡不着了，除非他立刻起身去书房。
但又会让福晋难堪。
最终他没离去，而是转身拥住了福晋。
起初没想做什么，但冲动在所难免，还是令他失了分寸。
……
今日的四福晋有些不同以往。
茉雅奇看到四福晋来请安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羞怯，坐立难安，始终不敢抬头。
茉雅奇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没有问，都是些小女儿的心思，她看不懂，也不愿过问。
四福晋开口道：“顾妹妹这几日害喜得厉害，虽然让嬷嬷过去指点，但儿媳还是不安。不知额娘可否指点儿媳一些？儿媳也好让他们注意些。”
茉雅奇理解她的心思，这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万一出了事四福晋也不好交代。
能提点的也就那几句，茉雅奇简单说了下，道：“你若不放心，本宫叫太医过去看一下。”
皇子妾室怀孕，不好频繁请太医过去，有茉雅奇的话就不同了。
四福晋欣喜道：“儿媳知道了，多谢额娘。”
看着四福晋离开，茉雅奇对喜荷道：“平时再稳重，还是孩子气了些，没经过这事却要为别人费心，瞧着可怜见的。”
别的人有过孩子还镇定些，这个四福晋是一点经验都没有，难免不安。
只能盼着顾氏这一胎顺利些，千万别出事。
喜荷笑道：“四福晋年纪轻，能做到如此很不错了，换作别人，指不定多不高兴呢，哪里肯用心？”
茉雅奇道：“太大度又何尝不是悲哀？何况四福晋年纪轻轻就懂得接受这些。”
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就被迫接受一个庶子女。
也许四福晋接受的教育已经不能用懵懂无知来形容。
但到底从小被灌输那样的东西，本身就是极不公平。
接受能力差一些的动辄就要被说善妒，不贤。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残忍，却只能像看客一样保持冷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