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率先离开。
胤禟才明白了什么，看向额娘，“额娘好歹说一声，实在吓人。”
今儿这一顿饭不期然会让皇阿玛想起其他儿子，尤其是废太子。
茉雅奇淡淡一笑，“说了又如何？以后稳着点，别大惊小怪。”
四贝勒低着头没说什么。
胤佑若有所思。
茉雅奇也没再说什么，放他们走了。
一顿饭让康熙想起废太子，并非茉雅奇有意提醒，而是她知道康熙放不下太子，迟早要复立太子。
这一举只是让几个孩子明白胤礽眼下在康熙心中的分量，心里有个分寸。
有些话她不好说，但他们自个可以看明白。
四贝勒倒是反应快，立刻帮太子说话了，康熙表面不在意，心里怕是动容。
见胤佑去而复返，茉雅奇放下茶，“怎么了？”
胤佑端坐，笑道：“额娘是懂四哥的吧？”
茉雅奇轻挑了下眉，看着一向温润懂事的大儿子，“你不也知道？”
她知道胤佑什么都知道，只是对方从来不说。
胤佑仿佛突然放松了，“儿子以为额娘不喜欢我们如此，对四哥只是不愿管束，依额娘看，我们应做些什么？”
茉雅奇道：“只要不违背兄弟情义，不让你们皇阿玛难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长大了，路是你们走的，额娘不会约束你们。”
不违兄弟情义是不让他们失了圣心。
剩下的要他们自己走。
他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即便不争储，有些事也不能无所作为，迟疑不决。
就算遇上难处，也有自己给他们撑着。
胤佑笑道：“儿子知道了，四哥一个人累，额娘也需要我们给您撑着，儿子不会让您忧心。”
茉雅奇愣住了。
很快她露出了欣然，儿子说给她撑着，这是她盼了多久的事？
她盼着儿女们都能独当一面，不需要她再担忧，牵挂。
尽管还是会牵挂。
但也希望他们都有能力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
在这宫里，她和儿女们就是彼此最大的依靠，无论何时何地，心都在一处。
“厨房新做的点心，带回去给你福晋孩子吧。”茉雅奇让人取来一份食盒。
胤佑欣然接过，告退了。
……
太子复位，顺理成章。
无论是为了熄灭其余皇子的野心，还是对太子的父子情，都是必然的。
康熙还是下了旨，复了太子位。
该死心的人死心了，不愿死心的也得接受。
曾经嚣张的惠妃母子泯于众人，惠妃于自己宫中静心礼佛。
茉雅奇和荣妃一起去了惠妃宫中。
曾眼高于顶的惠妃瞬间老了十几岁，眼里都是沉寂。
她握着一串佛珠，衣裳偏素净了些，盘腿坐在屋内的软榻上，“劳你们还记挂我，只是笑话就不必了。”
荣妃叹口气，“多年的姊妹，何必说这种话？”
惠妃抬眸看她，目含冷光，“什么话？胤禔未亏待过诚郡王吧？多年的兄弟却如此……”
忽地顿住，脸撇过去，“罢了，多说无益，是胤禔糊涂，怪不得任何人，呵，到底还是皇上的心头肉，胤禔妄想了，但愿他以后能想通，不要心怀怨言。”
不知这话是出于真心还是讽刺。
茉雅奇淡淡道：“我们既来看你，便不是为了笑话你，说实话我不想来的，怕是惠妃即便落得如此境地也对我没什么好话。但不来又太无情了，这次过后你若不想见我们，我们自不会来。”
惠妃被话堵的脸色微青，怒目看她。
荣妃险些笑出声，又觉得不合适，硬生生忍住，“她无此意，你莫放在心上，都是皇上的儿子，怎知你不会再见大阿哥？好好保重自己。我何尝不知你的心？胤祉若犯错，我能好受？”
惠妃憋回去那口气，没发作。
茉雅奇和荣妃走后，荣妃无奈，“何苦如此刺激她？”
茉雅奇扯扯嘴角，“我怕她不领情。若非胤禛替大阿哥询问惠妃，我也不会来的。”
大阿哥被圈禁了，但四贝勒还是替大阿哥过问惠妃的情况，就为了大阿哥能放心。
说是大阿哥对兄弟们不薄，胤禛只能做这样小小的一件事。
茉雅奇自然没必要拒绝。
方才看惠妃精神好着，日子过得简朴了，但气性还在呢。
荣妃叹了口气，“她这辈子要强，大阿哥也要强，却落得这般，终究争了不该争的。结果现在毓庆宫还是那位。”
她又看了眼茉雅奇，“皇上警告了胤祉，让我转达，可见皇上还是知道了，幸好皇上没怪罪，多亏了你。”
茉雅奇摇摇头，“皇上说了，不忍心看诚郡王也受罪，一个大阿哥够了。”
就算她不说，康熙也没打算重责诚郡王。
诚郡王只是告发，大阿哥的事还是自个做的，与旁人无关。
荣妃道：“还有什么可争的？从此安安生生吧，倘若落得大阿哥的结局，多不值当？”
茉雅奇看着荣妃离开，自己也回了承乾宫。
嘉宁经了这些日子，人也沉默了些，不像以前那样到处跑，就安分地待在房里。
这会儿来见她，抱着她的胳膊，道：“额娘，为何二哥复了位，皇阿玛没放了大哥和十三哥？皇阿玛还在生气吗？”
茉雅奇抚着她的头发，道：“你皇阿玛的气不是那样容易消的，别担心，他们人都在，就都好好的。”
十三阿哥还有出来的机会。
大阿哥虽然出不来了，但性命是保住了，否则出来还是争，或被太子记恨。
嘉宁哦了声，道：“大哥，十三哥犯了大错，皇阿玛短时间不会原谅，不过都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也不会高兴吧。”
茉雅奇嗯了声，“别想这些，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只要快乐就好。”
嘉宁像小时候一样拱进她怀里，“额娘，女儿可不是没心没肺的，虽然现在高兴不起来，但会好的。只要额娘和四哥七哥他们都好好的，就没什么要紧。”
她蹭地抬起头，眼睛睁大，“皇阿玛以后不会生四哥和七哥的气吧？”又摇摇头，“应该不会，四哥七哥最听皇阿玛的话了，只有九哥，唉，希望九哥多稳重点。”
茉雅奇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