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这才知雍亲王没打算争取这个机会。
可以理解。
毕竟前线离京太远，打仗不知要到何时，京中若出事根本够不着，远不如留在京中方便。
不说胤禛，胤禟冒这个头也不合适。
有军功是好，但这份军功很有可能代表了储君之位，不论皇帝如何想，起码其他人心里是如此认为的，一旦被推上了高处，会面对何事？
恐怕到时候胤禟就算没这个心思也无人会信。
她甚至怀疑康熙是打算试探众皇子的心思，谁要是跳出来，将来都会与新君走上对立，没有好下场。
她不认为康熙会在这时候选定储君，所以将来康熙也不会让此人继位。
茉雅奇对胤禟道：“好好做你该做的事，让谁去皇上心里自有主意，不用你们铆足了劲儿去争。”
胤禟只得暂歇了这个心思。
茉雅奇正准备回去歇会儿，见胤禛没走，问他，“还有什么事要说的？”
胤禛点了点头，“儿子是有一事，此次皇阿玛从皇子中选一人出征，即便儿子提议九弟去，怕是皇阿玛也不会答应。”
茉雅奇挑了挑眉，没说话。
胤禛认真道：“儿子与七弟留在京中，九弟便不能去。”
茉雅奇瞬间了然，“不必说了，本宫知道。”
胤禛没再继续，“总之，九弟留在京中便是安全的，想来额娘也希望如此。”
茉雅奇道：“这些事自有该操心的操心，本宫不想管这些，只盼你们都安安稳稳的。”
胤禛眉头松开，这才退下。
……
不到半个月，康熙选了十四贝勒为大将军王，数月后将要出征西北。
意料之外，又仿佛是情理之中。
没有比十四贝勒更合适的，废太子与大阿哥都被圈禁，几位亲王若去便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康熙并无反对的理由。
十四贝勒年轻气盛，背后无其他势力，即便有了军功也有余地。
这一去，十四贝勒数年内都回不了京。
而皇帝的心思谁知道呢？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四贝勒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率军讨伐策旺阿拉布坦。
次年春抵达西宁。
而皇帝这时候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大部分时间都在畅春园理政。
去年春，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病逝，康熙为此大病一场，在畅春园休养一阵才恢复了些。
大军已抵达西宁，很是顺利。
康熙看完奏报，心情放松了些，“但愿胤祯此行能大败策旺阿拉布坦。”
茉雅奇坐在他身边喝茶，“皇上亲自选的，定然不负皇上的期望。”
康熙靠坐在榻上，抬眼看她，“旁人都以为朕要立十四为储君，你呢？也如此想吗？”
茉雅奇迎上他的目光，道：“皇上不是说过不立储君？臣妾怎会和他们一样？”
康熙笑了笑，“你呀，难得没往那方面想，可惜，连十四也认为……”他没说下去，有些惆怅。
茉雅奇心里咯噔，十四阿哥为何如此认为？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会凭此就认定，还是康熙误导了十四阿哥？
“皇上为何如此说？”
康熙闭上眼，“十四的心思瞒不过朕，他啊，太年轻了，他有这个心思无妨，朕索性让他到外面历练历练，好好想清楚。老八这些年是安分了些，但朕知道他不肯放弃，还指望着十四。”
说着看向她，“你认为老四如何？”
茉雅奇装作不解，“什么如何？雍亲王这些年挺好的，没什么事。”
康熙握住她的手，“说说心里话，朕老了，该选个继承人了，可惜朕眼瞧着哪个都有些不妥，如今瞧着就老三和老四好些，可惜老三性子软和，老四心肠硬些，但朕有些捉摸不透他。”
“哪有琢磨不透自己儿子的？雍亲王就是话不多，性子沉默些，是有些缺点，但也没什么。”
康熙笑笑，“是啊，是没什么，朕最放心的就是胤禛，也最心疼他，他养母早逝，朕让你照顾他，让他有个人关心，他从未辜负朕的期望，样样做的都好，如今想来，朕对他的关心还是少了些。”
最心疼雍亲王？
茉雅奇打趣，“皇上这话当面跟雍亲王说说，不知他会不会害羞。”
康熙被逗笑了，“他岂会害羞？都这么大的人了。”忽然叹了口气，道：“朕说的是实情，朕对不住孝懿皇后，幸好她给朕留下了胤禛，虽然胤禛并非她亲生，却是她生前最疼爱的孩子，朕看见他，就想起他小时候趴在孝懿皇后怀里撒娇的模样，和胤礽幼时一模一样。朕对胤礽付出很多心血，也亲自教导过胤禛，胤禛小时候不是如此，他比从前更懂事了，懂事的让朕心疼。”
茉雅奇不知该说什么。
难得康熙说起胤禛一下子说这么多，感情如此丰沛。
是爱屋及乌？还是突然想起了过去？
康熙从回忆中抽出来，“朕其实觉得胤禛比胤祉更加合适，朕不止一次地想过，他之前在你膝下，与你感情还算好，将来朕也算对得住你们母子，能让你们安安稳稳的。”
茉雅奇愈发沉默了。
不知康熙这话是否出自真心。
康熙继续道：“你是个安分的，教的孩子也聪明安分，朕盼着以后朕不在了，还有人照顾你，关心你，让那几个孩子都好好的。”
茉雅奇低垂了眼睑，“皇上突然说这些话做什么？皇上身体还健壮着。”
康熙怅然，“但朕感觉到自己老了，瞧着儿子们一个个长大，有了本事，朕愈发觉得不如他们了。朕是真的盼着你们母子好好的，朕知道你并非胤禛的生母，胤禛惦记的养母也是孝懿皇后，委屈了你，但朕相信以后胤禛不会怠慢你，他是个重情的，不会忘了你的恩情，朕也会嘱咐他。”
茉雅奇若无其事道：“皇上不说臣妾也知道，臣妾到底养他好几年了，哪能不知他的秉性？偶尔有些生分没什么，他还是认了臣妾当额娘，尽心尽力的。”
康熙点点头，“如此就好。”边说边拍了拍她的手背，“朕封十四为大将军王，但他太年轻，性子张扬，不如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