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挠挠头，很是费解，“今儿皇兄怎么奇奇怪怪的？净说些让人不理解的话，额附又没做错什么，皇兄怎么怀疑起额附了？”
茉雅奇忍着笑意，跟她解释，“你皇兄是觉得你与他生分了，你确实不像以前跟他无话不谈。”
或许是嘉宁长大了，知道皇帝身份不一样，终于开始避讳了。
但雍正似乎格外在意。
嘉宁哦了声，疑惑地眨了眨眼，“明明当了皇帝更加冷淡威严，很久没空搭理我的是他，反倒说我与他生分，皇兄怎么这样？这又跟额附什么关系？”
茉雅奇倒是不甚在意，“你皇兄想让你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又怕太久了额附私下不规矩，谁知你压根不担心，换作别人定然舍不得与额附分开。”
嘉宁嘿嘿一笑，“要是得我看着他才能不出事，也太禁不起考验了吧？我从不插手他私下做什么事，只要手脚干净，不影响我们俩的关系就好，额附也从不干涉我的事，总之互相尊重，给予包容和信任。这么多年我们如此相处也挺自在的，从来没出什么问题。”
茉雅奇没想到最令她牵挂的女儿的婚姻却是最安稳的。
虽然瞧着没心没肺了点，但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
茉雅奇道：“过会儿找你皇兄说说，刚才那话实在过于吓人了，还有皇家虽然有规矩，但你是皇帝的亲妹妹，偶尔对你的皇兄没规矩点没什么。兄妹生分多了也不好。”
兄弟是君臣，兄妹却少了一层束缚。
茉雅奇不希望他们因身份的缘故失了过往的亲近。
嘉宁点点头，“既然皇兄看似生气了，回头我哄哄皇兄好了。”又轻声嘀咕，“但愿他不忙，不会赶我走。”
茉雅奇不知她哪来的这份小心翼翼，按嘉宁以往的禀性不会如此的。
她问了句，嘉宁坦然说了，“虽然四哥当了皇帝忙了些，少了见面的机会，但我还是亲近皇兄的，只是额附也说了，皇兄待我好，可毕竟是皇帝，别不小心得罪了皇兄。我琢磨着额附是杞人忧天了些，又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后来见七哥九哥待皇兄也不一样了，就也收敛了些。”
茉雅奇了解了。
额附是个偏谨慎点的，又是身为臣子，如此说没错。
茉雅奇道：“额附说的有些道理，平时是该注意些，但偶尔像以前那样是没事的，你皇兄不会计较那么一两次不规矩，反而会喜欢。”
嘉宁表示懂了，“知道了，皇兄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算多了枷锁，还是亲近我们的，我也该偶尔亲近皇兄，不让皇兄太孤单。有那么一句话，高处不胜寒，是吧？这句话皇阿玛对我说过，大概跟皇兄是一样的？”
茉雅奇点点头，“知道了就好。”
适当的保持距离没错，但是距离太过明显反而适得其反，影响了关系。
嘉宁好奇地看着茉雅奇，“那皇额娘对皇阿玛呢？以前皇阿玛也觉得孤单，皇额娘会宽慰皇阿玛吗？如今皇嫂也更注意身份，与从前有了很大的区别，但始终很关心皇兄，只是有些话皇嫂都不方便说了，就对我说，当时我觉得皇兄皇嫂都挺不容易的，我又没什么能帮他们的。”
茉雅奇脸上神情有一瞬的凝滞，旋即道：“怎么又说你皇阿玛了？我跟你皇嫂能一样吗？他们夫妻是年少相互扶持过来的，感情自然深厚。”
嘉宁笑道：“我就是觉得以皇额娘的性子肯定没少安慰皇阿玛，您一向敢说。不过，原来皇额娘在意年少互相扶持这一点啊？那皇阿玛是欠了您了，怪不得您不愿想念皇阿玛呢。”
茉雅奇气得撵她出去了。
这女儿，愈发口无遮拦了，这嘴巴是随了谁了？
她能在意那个吗？
如今她都被尊封为太后了，自然也算名正言顺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嘉宁一溜烟儿跑出去见她皇兄去了。
留下茉雅奇一脸哭笑不得。
太阳落下了一些，殿外风景偏昏暗了些，屋内炭盆慢慢烧着，暖洋洋的。
榻上的茉雅奇睁开眼，发现有些不对劲，侧头一看，自己正躺在康熙的膝上。
康熙手拿着书，此时低头看过来，“瞧你，又睡过去了。”
边说边捏了捏她犹自懵然的脸。
嘶。
茉雅奇瞪大了眼，但是看着这张脸，原本浮现在脑海中的惊诧和怀疑倏忽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抚了抚脸颊，道：“什么时辰了？”
康熙道：“天还亮着，朕方才瞧见了嘉宁，长那么大了，有你当初的影子，就是说话不着调了些。”
她想不起嘉宁说了什么，“哦，女儿当然像额娘了，不过她如今也做了额娘，一转眼咱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的孙子也大了。”
她揉揉眉心，很多事情依旧想不起来，只记得眼前，还有嘉宁做额娘了。
一种欣慰的感觉油然而生。
康熙笑着看她，“不过你都教了她些什么？说话愈发像你了，倒是有句话她说对了，你啊是个言不由衷的，何时对朕坦白些就好了。”
茉雅奇下意识道：“臣妾何时不坦白了？”
她一向很真诚，从不糊弄康熙。
康熙继续看书，依旧宽厚的大手却按在她的脑袋上。
这个动作很少有。
“感情上不坦白，瞧着多冷静，清醒，实则糊涂着，对朕也是宁愿糊涂了事。”
茉雅奇的脑子愈发像一团浆糊了。
康熙说什么傻话？
她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正往西边落下，嗯，没错。
怎么瞧康熙像是老糊涂了？平白诬陷她。
算了，看在他年纪大了，多照顾他一些，不跟他计较。
“皇上说什么是什么吧。”
康熙看向她满是敷衍的表情，却有些怔然，“以前没发现你有如此一面，哪怕装糊涂，也透着鲜活，不比平时老成的样子，哦，偶尔呛人也有趣一些。不过别总对朕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朕好歹是皇帝，你给朕态度好点。”
茉雅奇端正坐好，认真地盯着康熙，“臣妾态度不好吗？”
康熙看着她，不由笑了，“这像什么样子？”
此间的气氛其乐融融。
就是少了什么人，空荡荡的，对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呢？
茉雅奇没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