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灵珠一事乃是鲛族最大的辛秘，从无外族知晓，为的就是不让本族被逼上绝路。
前不久才有大波阳间界的人族闯入阴司，很难说不是他们将消息传了出去。
现在探究这个问题也无用处，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并且来的如此突兀和猝不及防。
“小友，”
泰山王的声音从冷漠变得和蔼，像是一位长辈在和自己那不懂事闹脾气的晚辈叙话：
“你考虑的如何了？”
芙澜却不肯就这么屈服于这虚伪的大义，她睁开眼，目光如炬：“真水灵珠助鬼罗收服业火的可能性有几成？”
她声音逐渐放大，带着些慷慨愤懑之气：“阴司众鬼皆知，连鬼帝都未必能控制的了业火，一位鬼罗又如何敢夸下海口，道自己能做到万年来诸位鬼帝都不能做到的事？”
有几位鬼修瞬间理解了芙澜话中之意，小声道：“这位鲛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听说在古时业火灭世时，五帝曾一同出手意欲将业火红莲彻底毁去，最后却铩羽而归，”
“鬼罗大人虽厉害，但又怎么能和五帝相提并论呢？”
他们虽不是鲛族中人，也非良善之鬼，但白白让一自古就扎根于阴司大地上的族群彻底灭族，他们还真没有暴虐无情到这个地步。
最重要的是，若用大半鲛族的鲛珠炼制了真水灵珠，最后又无功而返，那崖山上的莲火还有谁能控制的了？
追根究底，这些鬼修们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鬼命。
泰山王眉头一皱，暗道这丫头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他在用大义压鲛族，这丫头却依仗自己能熄灭业火这一本事想来反压他一头！
但这个问题他却不能不答。
若是五帝出手，成功率自然更大，但是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就纣珏鬼罗的称帝大业，若由鬼罗出手，降服业火红莲的可能性怕是只有三成！
可他却不能答三成。
否则还有什么理由让鲛族主动献出鲛珠？
他的确可以暴力使鲛族屈服，但若鲛族走投无路下选择自爆鲛珠，那他也无法阻拦。
泰山王缓缓摩挲着手指，他看着眼前的阵中困兽，不得不说，他非常享受于鼓掌之间折磨对手的感觉。
思虑片刻，他还是道：“为彻底消除业火，鬼罗大人苦修一部控火之法，足有七成的可能收服红莲！”
七成的可能！
他倒也不算骗人，只不过纣珏鬼罗并非修习了什么了不得的火法，而是在半月前，鬼罗大人得到了一样能让他实力大大提升的至宝！
有那件物事在，收服业火的能力说不定连七成都不止！
什么？七成？
那完全值得一试！
听到这个数字，围观的所有鬼修惊讶了一瞬后就开始欢呼不止。
“纣珏鬼罗大人，真的能消除业火！”
“哈哈哈！”
“太好了！”
“纣珏大人威武！”
反正要的不是他们的性命，毁的不是他们的根基，便有几位鬼修开始指着芙澜他们道：“你们听到了没？这可是千百年来难得一次的机会！”
“鬼罗大人为了消除对阴司来说诺大的威胁都不辞辛苦修习火法，你们呢？只要你们的鲛珠你们都不愿意？”
“太让人寒心了！”
不少鲛族听到这些话被气得倒仰，有几个脾气火爆的就要开口还击，却被身侧之人拉住了胳膊。
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来说大大不利，唇枪舌战只会引来更多旁观者的火气怨气，就算骂战赢了又如何，对他们现在的处境不会有半点益处，何必呢？
泰山王好整以暇的看着芙澜阴云密布的丽容：“你们......考虑的如何了？”
“你们若心无阴司，就别怪本王无情了！就算将来背负骂名，今日也要取了你们的鲛珠，炼制真水灵珠，为我地府灭了那万恶的莲火！”
心无阴司？
“哈哈哈哈！”
此刻的芙澜居然仰头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和恨意，又带着身处绝路的癫狂和无计可施的苦涩无奈！
笑声传至整座大殿，这样的笑声竟引得周围一静，也吸引了所有鬼修的目光。
“心无阴司？哈哈哈！心无阴司？”
芙澜笑的眼角沁出泪水，被她重重擦去，衣袖在上挑的眼尾处带出了两抹红痕。
“若我鲛族心无阴司，为何要在崖山之下苦居万年！”
“若我鲛族心无阴司，为何要日日以真水之力熄灭业火，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自己倒退的修为，和不断减损的寿元！”
鲛女的指责荡气回肠，口舌之间便是直戳人心的枪剑：“你们今日却指责我鲛族心中没有阴司大地？”
“哈哈哈！你们听听！这难道不可笑么！”
泰山王本来悠哉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指骨微动，双目之中尽是杀意。
良久后，他似乎想通了某种关窍，嘴角掀起阴险的笑意：“好，本王就承认你们心有阴司，”
“那你们现在在犹豫什么呢？”
赢了口舌之战又如何，你们依旧是败者！
“为何还不交出鲛珠，助我炼就真水灵珠？”
芙澜眼中充斥猩红之意，她大喝一声：“好！”
“让我们交出鲛珠，成就鬼罗大业可以！”
“但你们若降服不了业火，又该如何？”
今日即便不得善果，她也还是要赌！
不赌自己，她赌苍天有眼，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为阴司近乎付出所有的鲛族白白流尽血泪！
她赌大地有情，不会看着土生土长于阴司的鲛人一族被逼迫压榨干最后一丝血液，彻底灭亡！
泰山王只听到了那一声“好”字，他只知道自己完成了鬼罗大人交代的任务，剩下的，他只需要等待鬼罗大人登上帝位，他便可顺其自然上位！
其他的他都没有太过在意，回答的也有些漫不经心：“若鬼罗大人降服不了业火，本王便将王位拱手让于你们鲛族！算作对你们鲛族的补偿！”
“好了，你们尽快交出鲛珠，本王可以保证，不会要了你们性命。”
没了鲛珠的鲛人的确不会立刻死去，他们会回归平凡，庸庸碌碌的等待寿元的耗尽。
阴司之中皆是鬼修，他们将成为其中的另类，是最为普通的存在，这对于鲛人们的心境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