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王府地牢如月亡（五）
深夜凤仪宫，冷风阵阵，吹得殿外宫灯起起落落，忽明忽暗。
“娘娘，奴婢去时，如月小姐已经，已经去了……如月小姐素来身子骨弱，却被靖王折磨得满身是伤，奴婢见了都忍不住落泪。这，这靖王也是太狠心了！”紫鹃说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萧皇后闻言，手上修剪的长甲应声而断。她闭了闭眼，道，“好了，紫鹃，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娘娘！”紫鹃偷偷看了看萧皇后的神色，没再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不多时，凤仪宫内一个身影一跃而入。
“微臣参加皇后娘娘！”来人恭敬行礼。
“二哥，你我之间何必还行如此虚礼？”萧皇后起身扶起来人。闪烁的烛光下，一张英武不凡的俊脸，赫然是左相萧然。
“礼不可废，不知皇后深夜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二哥，月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月儿？”萧然怔了怔，眼中浮现一丝怒意，“哼！这靖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公然敢动月儿，本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说起萧如月，想起心底的那个人，萧然不由心中一痛。
萧皇后见萧然神色黯然，知他必然想起了司徒月，不由眸光一闪，下意识地转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雕花窗桕，缓了缓心绪，道，“月儿虽不是真正的萧家人，但终究是养在萧府，本宫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二哥放心，靖王的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萧然回过神来，朝萧皇后拱了拱手，“多谢娘娘！”
“二哥不必言谢。不过说起这靖王，本宫倒是小瞧了他，没想到这么些年他倒是藏得深。”萧皇后说完，似想到了什么，随即自嘲一笑，道，“也是了，惊才艳艳的岭南婉华郡主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如此不成才的儿子来，却是本宫疏忽了，如今还真真是养虎为患哪！不过二哥放心，区区一个靖王，还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这些年咱们防着郑太后和庆王，倒是真的忽略了这个靖王。不曾想他竟然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了这么多年，如今这般作为，敢跟咱们撕破脸，只怕是羽翼已丰，无所顾忌了。而且这次，皇上怕是执意要保靖王。”
“哼，皇上！这些年他面上虽是不喜靖王，实则暗中相护，什么上京浪荡子，哼！这戏演得倒是很真！本宫倒是没有想到，他龙昊天为了护住穆婉华的血脉，还能跟本宫耍这样的心眼。他龙昊天曾经还自诩是什么磊落君子呢，也不过如此罢了。”萧皇后语带嘲讽地说道，面上却隐隐带着些许苦涩意味。
“什么磊落君子？不过阴险狡诈之人！”萧然面露不屑，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他……”萧皇后闻言，神色一黯，下意识想要出言解释，却又生生顿住。
萧然见状，不由浓眉紧锁，“妹妹难道对他还有情份不成？妹妹莫要忘了，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跟咱们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怀王了！”
萧皇后心中一痛，不由苦笑道，“二哥认为本宫对他还有情意吗？深宫浮沉这么多年，本宫的心早就死了，如今本宫的心中只有恨！”
萧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妹妹心中清楚便好。事到如今，若还放不下，那最后心中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萧皇后垂眸，手心慢慢握紧，“二哥放心，有些错一次就够了，本宫不会再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月儿的仇本宫定会替她报的。如今当务之急是皇上，皇上有意立靖王为太子，若将来靖王登基，那等着咱们萧家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妹妹所言，二哥都明白。”萧然轻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只是太子殿下去了，庆王也死于狱中，皇上三子，如今就只剩下一个靖王，他立靖王为太子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只是靖王与萧家结仇已深，恐难善了。”
“善了，本宫这怕是不死不休吧。”萧皇后冷笑，“如今，萧家与靖王再难共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务必不能让皇上立靖王为太子，这靖王也必须得除去。”
萧然闻言，愣了一愣，“可除了靖王，还有何人可以立为太子？”
“二哥别忘了还有妤儿和逸儿，必要时立皇太女也不无不可！”
萧然心中一凛，满眼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想法，但不可否认，这也是打破萧家死局的好法子。他唇角动了动，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皇后的话一下子将他心中的藩篱打破，让他对时局有了新的见解，没有了以往的条条框框，思绪一下子豁然开朗，许久不解的难题，似乎也在瞬间迎刃而解。
见萧然不语，萧皇后知他是赞同了自己的想法，心下一松，面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对了，逸儿怎么样了？”
“逸儿还在浔阳祖宅替大哥大嫂守孝。那孩子为人忠厚，怕是……”说起自己的这个侄子，萧然的眼中多了几分真心的疼惜。
“要保住萧家就要重新物色一个人选继承皇位，除去妤儿，如今萧家就他最合适。二哥，你找机会劝劝他。身为萧家人，他有他不可推脱的责任。”
萧然神色一顿，随即点了点头，道，“嗯，二哥明白。妹妹，时局动荡，你在宫中要多加小心。”
萧皇后心中一暖，朝他笑了笑，道，“二哥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萧然见时候不早，便朝萧皇后行了一礼，“那微臣先行告退。”
萧皇后点了点头，“二哥慢走，诸事小心！”
萧然不再多言，纵身一跃，消失在凤仪宫的夜色中。
萧皇后望着寝宫外朦胧的夜色，幽幽凤目闪过一丝坚决，似在心中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萧如月的死让靖王与萧家面上的平和被打破，萧家与靖王的争斗正式拉开帷幕。龙靖轩经过多年的布局，如今羽翼已丰，而萧家纵横朝堂多年，势力庞大。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接连几个月朝廷内外动荡不安，文武百官人人自危，萧家与靖王斗得可谓如火如荼，颇有不死不休之势。
而武德皇帝不知怎么的，越发不理朝事，整日昏昏沉沉，形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