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下移，他原本啥也没有的脚边空地上，落了个染血的石头。
听到他的叫声，其他人转过身去，就看到周氏的大孙子双手叉腰站在那，“你敢骂我？打死你活该，略略略……”
方遥平日里在家都是被宠着的，书院里遇到的人也大多彬彬有礼，很少有说几句就动手的，现在突然被攻击，他唰的一下就火了。
“嘿你这小胖子，别以为比我小我就不敢抽你了。”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抓大牛，可刚走几步就觉得头有些晕，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刘青山给稳稳扶住。
胥成夜也被吓了一大跳，好友第一次来自己家，就遭遇了这种事情，他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方遥兄，你没事吧？”他急忙跑过去查看，见方遥脸色有些白，连忙将他给扶到一旁坐下休息，胥舟舟则是一溜烟的跑去找程悦去了。
“我原本不想和你们多计较的，可你这所谓的聪明孙子，怎么半点人性都不通？来别人家里白吃白喝就算了，还敢明目张胆打人，真是好生厉害啊。”胥成夜目光冰冷地对上了将大牛护在身后的周氏。
周氏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谁让这小子先乱说话的？我大孙子被骂了怎么就不能还击了？怎么的，就你们金贵？我大孙子将来可是要做大官出人头地的，你们都给我客气点。”
周氏见事情闹成这样，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装什么慈祥长辈了。
“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两个孙子都是傻子，夫子教的什么他们都学不会，每天就只知道挂着两条大鼻涕玩泥巴！”
“做大官？做梦去吧！”胥双双从不远处像个愤怒的小鸡似的冲过来朝周氏呸了一声。
她就去了个厕所的功夫，这边怎么就吵起来了？
虽然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不妨碍她开口骂人，早看这老巫婆一家不爽了！
小丫头嘴皮子嘚啵嘚啵的，骂起人来厉害得很，让周围不少人都默默咽了咽口水。
这胥双双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被养的可是越来越像程悦了，都一样的吓人……
“死丫头，嘴这么臭，你说谁是傻子呢？老娘现在就撕了你的嘴，好好教训教训你！”
“骂的就是你，你个不要脸的老巫婆，谁能嘴臭得过你啊，舔着个大饼脸来别人家蹭吃蹭喝，跟野猪一样一辈子没吃过饭吧？”
程悦跑过来的时候，场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胥双双人长得小，但居然能一马当先挠到了周氏脸上，孙氏，杨氏，还有其他不少来帮忙的人都护着胥家这边，可是程家来的人也多，总之，就是一场十分盛大的闹剧。
方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瞬间感觉身体都好多了。
“程夫子，你来了？”见到程悦，他连忙收了脸上的笑意，想站起来，结果被程悦一把按了回去，“你坐着就好。”
她给方遥检查了一下后脑勺的伤，没什么大事，算是皮外伤，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程悦扶着脑门朝周氏他们走过去。
果然，有这奇葩的一家子在，想维持平静根本不可能。
“娘。”胥成夜先发现了程悦，连忙喊了声，他这一喊，不少人都停了动作。
周氏狰狞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是干什么呢？我还以为土匪跑进来了。”她走到几个孩子面前，将他们往后扯了扯。
周氏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想起了自己今早出门时想好的招数，嘴角一撇，先哭了起来。
“大，不是……阿悦啊！”
周围人大惊。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前一秒这周氏还盛气凌人的呢，现在突然哭什么哭啊？
“阿悦啊，呜呜……”周氏狠狠给自己手臂来了一下，被疼的瞬间眼泪就冒了出来。
她边哭边偷瞄程悦，等着她来安慰自己，可谁知道程悦像是没看见一般，蹲在了几个孩子面前。
虽然说刚才场面很混乱，但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冲突，这么多人在，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氏对几个才几岁的孩子动手，所以胥双双她们根本没吃亏。
倒是周氏，脸上被胥双双给狠狠抓了道口子。
仔细检查发现孩子们没受伤后，程悦才最终看向了周氏。
周氏现在已经坐倒在了地上，那副可怜的样子，引起了村子里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们的同情。
那些人像是完全忘记了周氏刚才是怎么撒泼的一般，劝起了程悦，“阿悦，那可是你亲娘啊，一家人哪来的那么多仇啊，看她哭成那样，想必是委屈极了，你快安慰安慰她吧。”
“是啊是啊，你瞧瞧你娘瘦的，都快成骷髅了，为人子女，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对啊，老古人就说了，人这一生，是必须要重孝道……”
这些人完全屏蔽了周氏才是那个莫名其妙挑起矛盾的人这个事实，开始讲起了孝道……
程悦无语。
果然，脑子有病的人并不会因为你请他们吃了顿饭就站在你这边，她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想看到的，这几个人，不会把自己代入周氏的角色，共情了吧？
她嗤笑一声，看向周氏，“你哭什么？哭成这样还以为我对你干嘛了呢？说吧，我干啥了？”
周氏被她带着寒意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这死丫头总不至于大庭广众的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吧？
她脑袋飞速转动，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门外，“阿悦呜呜，娘对不起你啊，娘当初之所以卖了你，那是迫不得已啊，你也知道家里当时的情况，饭都吃不起了，五两银子，够我们生活很久了，娘知道当时让你伤心了，所以我今天过来，是真心想要弥补你的，我们娘俩，原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些，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苦命的老娘，程悦觉得，这波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