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落地
……
“这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北先生语气随意。
哈夫里斯攥着红木椅扶手的指节发白，火星曼陀罗的暗红花苞在花盆里诡异地颤动着。
北先生食指缓慢叩击着酒杯边缘，清脆声响像是倒数计时器。
良久，哈夫里斯呼出一口气，他随手以念力抓起酒杯，品了一口烈酒，冷漠道：“北议员，你似乎低估了火星的水有多浑。”
“那里除了驻扎幻羽卫队，更是【欧文】商会的控制区。”
“你应该知道，在这颗星球上，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无法绕开【欧文】商会，皮克奇家族和欧文家族可是世敌……”
“哦？”北先生的眉梢微微一挑，无情冷意从目光深处漫开，“所以，家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把这件难于登天的事情说的太过儿戏。”哈夫里斯·皮克奇抬头对视，坦然地接受北先生那宛如x光般锐利的目光扫视。
“那可真是麻烦。”北先生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既没有急着接话，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随口应付一句之后，便轻轻摩挲酒杯，似乎专注于杯壁上的纹路。
这种故意的沉默让哈夫里斯感受到些许耐心的消耗。
这位皮克奇家族的家主忽然将指背重重叩击在桌面上，“我出面帮你牵制欧文商会，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火星b3裂隙战场的实验后续，不许牵扯进皮克奇家族的人。”
半分钟的死寂之后，北先生优雅地抬起头，玩味的看着哈夫里斯，随即嘴角浮现如刀锋般的微笑：“成交。不过——哈夫里斯家主，我提醒一句，某些违约后果，可不仅仅是财务关系能弥补的。”
话音落地，室内气氛顿时沉重如铁。
北先生虽没有明确威胁，但那干净却锋利的音调加上刹那间涌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让哈夫里斯眼睛眯起。
“……商人可不同于冒险家，行动前必有精算。”哈夫里斯藏起情绪，冷哼一声。
北先生面带微笑，随意地伸手整理了下袖口，对着哈夫里斯略一颔首，“合作愉快。”
说完，他径自朝书房门口走去，步伐平静又从容，仿佛完全不在意身后那双逐渐危险的目光。
合上的门，将两个狡猾掠食者的世界隔绝开来。
……
门外，萨尔瓦托雷·皮克奇从阴影中走出，侧身伸手示意。
北先生看着气质沉稳的萨尔瓦托雷，微笑着随之走出花园。
足足三天的航行时间，只为了不到30分钟的交谈。
穿过长廊、花园……在即将走出皮克奇家族的主建筑时，北先生忽然驻足。
萨尔瓦托雷也随之驻足，平静看着这位跨越2亿公里独身赴约的北议员，虽然他依旧不喜欢对方，但从某种意义上他又很欣赏对方那种枭雄的姿态。
因为对于商人而言，这种智珠在握的态度往往代表着自信。
风险投资者，最喜欢的就是自信的人。
这一点，和萨尔瓦托雷的个人主观喜好并不冲突。
“北议员在看什么？”萨尔瓦托雷终究还是尽到了贵族的礼仪，发出恰好的询问。
“在看这辉煌的皮克奇家族。”北先生笑着收回视线，“火星的余晖总是如此美丽。”
这没头没脑的一声感叹中，北先生背手走入正在等候的星梭内。
只是当阴影从头顶掠过，他的脚步跨入星梭的那一刻。
北先生面上挂着的微笑淡淡隐去，变成了一抹……带着怜悯的讥讽笑容。
皮克奇家族的确很富足，也很强大……
但最终的地位也只是沦为一座永远无法得见天日的地下血肉工厂。
哈夫里斯·皮克奇先生最终的归途，也不过是和【血肉陶罐】融为一体，成为他攀登境界更高峰的养料罢了。
“呵，可惜……”
“培养皿里的细胞，至死都认为营养液是造物主的恩赐。”
舱门关闭，星梭平稳升空远去。
……
……
静谧的书房里，此时只有哈夫里斯·皮克奇一人独坐。
这位90多岁的“老人”目光阴冷。
只是原本在交谈时呈现压迫感的前倾姿势，被调整成更舒适的后靠姿态。
先前充斥的紧张、严肃气氛，也随着这细微的动作调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乎刚刚被北先生言语上激起的火气都是幻觉。
他不紧不慢的在敲击桌面，自言自语道：
“免疫花园长廊的神经毒素，免疫酒水里的基因病毒，免疫裂隙曼陀罗的致幻花粉……”
“悟星境大成？”
“不，应该是巅峰。”
“你确实很自信，更有和实力匹配的智慧……”
“不过你对火星人类的了解还是片面了些。”
“我们先祖的身体里就充满了冒险的鲜血，如果没有他们的先行开拓，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我们。”
“先祖可以为了1%的机会赌上性命，我哈夫里斯·皮克奇，当代皮克奇家主……为什么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当饵料呢？”
“等到‘罐头’工厂成立，你的秘密不再是秘密时……”
哈夫里斯·皮克奇忽然笑起来，幽幽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
“就让我们仔细算算这些年的账单吧。”
……咚、咚。
这时，轻轻的叩门声从外面传来。
“进。”哈夫里斯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刚刚负责送行的萨尔瓦托雷·皮克奇推门而入，自行落座刚刚北先生所坐的位置，双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自家哥哥。
“人送走了？”哈夫里斯目光里露出柔和。
“嗯。”萨尔瓦托雷点点头。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在看这辉煌的皮克奇家族……火星的余晖总是如此美丽。”萨尔瓦托雷如实相告。
“他是不是以为胜券在握了？”
“或许，我并不确定。”萨尔瓦托雷的声音里有些迟疑。
“没关系，这并不重要，我能感受到那种居高临下的自信就足够了。”哈夫里斯笑了笑，起身给弟弟亲自倒了一杯酒，这次没有动用念力。
萨尔瓦托雷接过后毫不迟疑喝下，随即说道：“刚刚传来消息，【欧文】商会的行动失败了，超晶拍卖所全身而退。”
“倒也不算意外。”哈夫里斯微微颔首。
“那就按照b计划派人接触对方吧，让对方只接受注资的难度不大……毕竟我们和【欧文】商会可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呵呵。”
听到哥哥的话，萨尔瓦托雷面色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再次点头。
就在二人刚刚说完之后。
摆在书桌上的那部专线通讯器忽然响起。
二人对视，哈夫里斯·皮克奇的嘴角挂起笑容，“你瞧，老欧文来电了。”
……
……
蓝星，当夜色笼罩壮丽的云间要塞时。
那通向天际的光柱中，一艘穿梭舰缓缓落地。
李先然步履随意的走出VIp通道时，一眼便看到不远处恭敬候立的吴悦。
“边走边说。”
李先然轻声开口，随即当先向外走去。
他平淡的语气如此自然。
而吴悦也是微微颔首，随即无比自然的落后半个身位随行。
不知是不是错觉……
明明李先然的气势越发内敛平静，但她的潜意识里却隐隐感觉首领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了。
仿佛修行更进一步后的返璞归真。